山間積雪沒了, 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
石塊壓在山道上, 歪歪斜斜地堆疊著,溪流被落石填滿,河谷也換了模樣。
“是這裡?”孟戚不確定地問。
天幕漆黑一片, 沒有星辰的位置做對照, 河流又改道了,根本辨別不出方向。
“我不確定, 不過可以感覺得到。”墨鯉伸手一指地面。
他們站在高處, 能清楚地看見這邊的山崖塌方比別處要嚴重一些,延伸到此的裂縫也忽然擴大, 出現了明顯的分岔跟轉向。
“礦脈是這樣分佈的?”
“或許。”
墨鯉伸手解了司顓的穴道,後者大口喘氣, 猛地翻身坐起。
“你們——”
捂住手腕傷口的司顓左右張望, 發現這裡已經看不見司家堡的廢墟了,周圍地貌大變, 實在看不出具體位置,只知道仍在山中。
“我的屬下在哪?你們把人都殺了?”司顓警惕地問, 他失了武功, 又沒了下屬, 剛才更是覺得自己快要流血而死,如今一看,傷口根本不深, 難道是幻覺?
這兩人來歷不明, 行為怪異, 看似要為那些流民討個說法,可是扛一棵樹做什麼?
司顓正想說話,忽然腳下懸空——墨鯉把他提了起來,懸在崖邊。
“你們要多少金子,我都可以給。”司顓當機立斷,毫不猶豫。
他沒有報出具體的數目,也沒有露出難看的求饒模樣,如果換了旁人來看,說不定還要讚一聲亂世出梟雄,頗有野心膽識,只可惜走錯了道。
然而墨鯉不是一般人。
墨鯉把司顓帶到這裡來,不是為了恐嚇他,更不是為了看他求饒。司顓有野心也好,膽識也罷,墨大夫都不關心。
“你認得出這裡嗎?”
墨鯉手一鬆,司顓連忙扒住了石頭。
這座山崖不高,摔不死人,麻煩的是崖底形成了一道斜坡,滾下去就是那道不知有多深的裂縫。司顓下意識想要爬上去,可是丹田空虛,雙手也虛浮無力,像這樣掛在半空中都很費力,更別說脫離危險了。
墨鯉沒有理會他,他施展輕功落到斜坡上。
裂縫深不見底,不過斜坡側面有個明顯的洞口,黑黝黝的,一柄破爛的礦鎬橫在洞口。
“確實是這裡。”孟戚也下來了,他把樹留在山崖上。
泥土中依稀可見白慘慘的塊狀物。
裂縫左側的石壁上,有星星點點閃爍的光亮,因為被泥漿糊了一層,倒是不太明顯。
墨鯉抬手將司顓拽了回來,後者神情裡充斥著憤怒與不甘。
“你說司家已經把金礦挖完了,這裡不還是有嗎?”
墨鯉示意司顓去看洞口。
司顓聞言,直覺地認為這兩人確實是為了金礦來,報仇什麼的,不過是個前因,聽到有金子,誰人不會心動呢?那些自詡行俠仗義的江湖正道,遇到所謂“惡人”的錢財,就更不會客氣了。
這麼大的金礦,司家挖走了那些容易含金量較高的礦石,石壁上那些不是漏了,而是沒有看上。
“……採金很費力氣,鍊金同樣費時間,挖掘含金量次一等的礦石,還不如另開一道新的礦坑。司家現在只餘我一人,閣下若是肯高抬貴手,司家攢下的金子,我可以全部交給二位。”司顓的視線在墨鯉跟孟戚身上轉來轉去。
向來財帛動人心,為金子翻臉的摯友也不少,司顓咬牙想,他要活著,活著才能報仇,才能揚眉吐氣東山再起,司家藏匿的金子就是他最好的籌碼。
“啊!”
司顓被丟向了那個洞口。
他倉皇地揮舞著手臂,最後死死地抓住橫在地上的礦鎬,目光驚恐。
鬆手就是深不見底的裂縫,礦鎬已經搖搖欲墜,正在危急之時,一股大力從身後推來,把他整個掀進洞裡,差點一頭砸在巖壁上。
司顓爬起來就想衝出洞穴,然而剛走了兩步,地面就晃動起來,那柄礦鎬連同著洞口泥土紛紛墜入下方的裂縫。
餘震又發生了。
裂縫兩邊不斷有石塊崩落,孟戚與墨鯉迅速離開了那道緩坡,只這麼一瞬,斜坡的面積就消失了一半。
“我覺得這裡不妥,我們應該儘快離開。”孟戚皺眉說。
墨鯉屏氣凝神,洞穴裡有腐爛的氣息,還有泥土的味道。不知為何,他也隱隱感到有些不對。
煙塵裡,司顓掙扎著扶著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