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東官上一世過慣了富貴的日子,對所謂自由平凡,難免多了些浪漫主義的想象。他這這一世雖然生活在華富村,可到底不是在真正的貧民窟,而且老天有眼,身邊還有個全心全意愛他的母親,所以根本沒吃過窮人的苦。不知道米麵油糧,樣樣拿不出錢困窘和恐慌。但我太清楚真正意義上的貧窮是怎麼回事,也太明白,那種生活的重壓一旦真的逼迫到人面前,會把一個人作為人的那點尊嚴和品格摧毀到什麼程度。如果不是我在照應,單單他三天兩頭這樣生病住院,他的媽媽,那位可敬的簡太太,遲早會累得過勞死。
可這些道理不能明著說,我也願意不明著說。如果可以,我願意讓他一直這樣,清高而笨拙,溫潤如玉又有時激昂如火。即便是外貌改變,身份不同,他仍然有來自骨子裡的傲氣,這種驕傲渾然天成,油鹽不進。它讓我咬牙切齒,恨起來想立即將他抓來囚禁,用百般手段,令他折服;又讓我心軟如水,愛起來願意放低身段,百般討好,心甘情願讓他騎在我脖子上頤指氣使。
我知道,這才是真正的他,以前那個林世東,壓抑得太厲害了。
但他畢竟是個獨立的人,我不能時時刻刻看著他,儘管我心底很想這麼做。
可他需要自己的生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需要自己發展。不然,他不會快樂。
果然,算計來算計去,許多事,終究是我要讓步,我已經不像夏兆柏,對於他,我感覺只剩下一個底線,或者說一個希望,那就是,他走到最後,要跟我在一起。
別人或許會用祈求的方式說出這個底線,我知道他心腸軟,或許會吃這一套。
但是我不行,我必須大聲的,毫無商量餘地的亮出這個底線,不然,這一路走下去,太過淒涼。
我原以為,他會守著轉世這個秘密一輩子,但我低估了他。
為了離開我,他玉石俱焚一樣丟擲這個秘密,我深愛的人,其實也很瞭解我,知道以林世東的身份,我根本沒有立場對他說出任何要求。
我欠他的。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不管我的初衷如何,我始終算計了他的公司,連累了他的性命。
在商言商,林氏我必須出手,私心裡,林氏我也勢在必得,但他的性命,林世東的生活,我確實還不起,太沉重了,那已經成為我靈魂中揹負的罪,我還不起。
乍然之間,我彷彿又回到那個噩夢,夢裡的他漸行漸遠,而我無力追趕,只有匍匐在地,痛不欲生。
不,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出現。他若是死了,我自然無能為力,但只要他活著,我便會不惜一切,也要把他留下來。事到如今,他怎麼還弄不清楚,對我來說,他意味著什麼?他怎麼能輕易說出,我要離開你,如果你讓我走,我可以原諒你過去所做的一切。
他根本不明白,過去的事情,根本不是後悔與不後悔,正確或者錯誤所能概括,再來一次,我仍然會不由自主走向他,不顧一切擁抱他,為了得到他費盡心力,就如寒冬夜行的旅人一樣,我怎麼可能抵擋得了溫暖的誘惑?
但上一次,我用的方式太急迫,想得到他的慾望太過迫切,以至於失了耐性和技巧。這一次,我不會再重蹈覆轍,因而我迂迴地丟擲一個誘惑。
我拿那個整日圍繞在他身邊的男人,那個同樣出身世家的陳成涵做賭注,我明白那種人的野心和計較,他出現在我的寶貝身邊,也許是被他吸引,也許那種喜愛不慘雜質,但是,這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純粹的東西,有的只是各種各樣的選擇,我明白什麼是人性,也知道在沒完沒了的選擇當中,外表再高貴典雅,可作為人本性中的慾望和貪婪,根本沒有辦法遮擋。
這只是一系列選擇中的一個,但為了引起我的寶貝足夠的重視,我必須丟擲大誘餌。
我說,如果他選擇了簡逸,選擇了對他的感情,我會退出。
果然,聽到這句話,那雙璀璨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心裡痛如刀攪,面上卻微笑依舊,你如此迫不及待想要離開我,但很遺憾,親愛的,除了這件事,任何能讓你開心的,我都會去做。
其實,就算是這一件,你如此願望,我也不能拒絕。只不過,這個遊戲規則得由我來定,什麼時候開始玩,怎麼玩,玩到什麼程度能喊停,都要由我說了算。
………………第 二 卷………………
第 51 章
夏兆柏所提出的賭約在邏輯上是混亂的,他要不要退出,和陳成涵會不會選擇跟我在一起,完全是兩碼事。更何況,陳成涵即便選擇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