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很多人都曾犯過的錯——無知。誰沒有呢?哪個人敢自稱無所不知,永下犯錯?沒有,可是整個社會卻把打壓他們當成為他去世妻子伸張正義的手段。
接踵而來的事就像一場噩夢,他父親被迫提前退休、母親遭婦女會刪除資格、妹妹談妥的婚事被取消,他則被上司約談,說他敗壞公司名聲,不管他如何解釋、苦苦懇求,那條平步青雲的路終是被斬斷了。
他從副理直接被降成普通的業務,真想辭職不幹,可砸了飯碗,他拿什麼養家 ?沒辦法,只得咬牙忍下所有屈辱,開始一段明知無望,卻不得不接受的生活。
就單單為了一次的失誤,他沒了家庭、丟了事業、少了朋友……人生徹底改變,他何其無辜?
好恨、好恨、好恨——
無數的夜裡,他向上天祈禱,讓生命重來一次,他不要孩子了,只要原先幸福美滿的家。
可不管他如何禱告,已經發生的事都沒辦法重來,他只能接受。
驀然想起方才將妻子人偶丟下時,伊侮痛徹心肺地問了他一句。“爸爸不是希望媽媽能回來與我們一家團聚嗎?我幫你實現了,你為何要破壞它?”
他覺得渾身冰冷,伊悔、他的兒子瘋了嗎?人偶豈可取代一個活生生的人?
可伊悔似乎很認真,他懷抱人偶時那股瘋狂的模樣連他這個做父親的瞧著都心驚。
第一個浮上他心頭的想法是——送伊悔去就醫。
但下一秒,他想起過去那永無止盡的流言傷害,他卻步了。
打死他都不要再過一次那種被指指點點的日子。
他該怎麼辦?不停地在房內踱著方步,他覺得才平靜下來的人生又將興起巨大波瀾。
好怕好怕好怕,一顆心怎麼樣也沒有辦法定下來。他再也無法與兒子相處下去了。
可是,他能做什麼來挽回這得來不易小小的安穩?把伊悔鎖在家裡,不準人見他嗎?
伊悔畢竟是他兒子啊!任誰也忍不下心如此對待兒子。
他做不到,好後悔自己回來,不知道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他寧可做只縮頭烏龜,也不想操煩這許多事,他已經受夠這種一波方平、一波又起的麻煩日子。
他什麼事情也不想管啊,可惡——
鈴——
突然,一陣電話聲驚醒了他。
伊靖染摸向口袋裡正叫得震天響的手機,在這夜半時分裡,誰會打電話給他?
“喂……經理!”他接起電話,察覺對方身分,嚇一大跳。“對不起經理,我明天一定會早些去公司將今日延宕的工作做完。”
“那點工作沒什麼啦!我打電話給你是想問你,你兒子叫伊悔對不對?”
“呃……是啊!”心頭一片忐忑不安,無緣無故,經理幹麼打電話問候他兒子 ?該不會又想追究多年前的事吧?還是他有個瘋兒子的訊息外洩了?
天哪,千萬不要,再經歷一回謠言漫天飛的日子,他一定會自殺。
“恭喜你兒子做的人偶在世界大賽上得到首獎。”這次,上天似乎聽見了伊靖染的祈禱,經理提的是另一件事。“那一組作品現正在美國展覽,得到很高的評價呢!”
“啊?”幾時發生的事?他怎全不知曉?
對方繼續說:“你也曉得,董事長和總經理對於收藏藝術品都很有興趣,難得我國有如此傑出的藝術工作者,他們一定會傾全力提攜。這是你和你兒子的大好機會,只要你兒子肯出讓幾尊人偶,價錢方面好談,公司絕對不會虧待你們。”
“啊?”運轉不靈的腦子過了好久才搭上線,他抖著聲問:“經理的意思是,想買我兒子做的人偶?”
“是的。有問題嗎?”
“沒問題、沒問題。”依稀間,他似乎看到了解決伊悔瘋病的方法。人們都曉得,藝術家總有些怪癖,所以不管他們如何地任性與痴狂,只要不是太過,都可以被接受。
因此,只要伊悔成為藝術家之流,即使他的行為有些小小的脫軌,也不致構成大問題,或者還有可能被稱為有個性呢!
伊靖染很快樂地為伊悔決定了未來的出路,並相信兒子會欣然接受。“經理放心,我這就去跟我兒子說,要幾尊都行。”
“那就看你的嘍!”電話結束通話。
伊靖染開心得雙手直髮抖,十多年了,他忍耐了六千多個日子,晦暗的未來終於再現曙光,只要有人偶……
“糟了!”他想起那尊被他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