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是不是那種叫白化症的病?那會遺傳吧?”齊爺爺問。
“如果兩個隱性基因撞在一起,是有可能。”嚴鑼說。
“那就不能生孩子啦!”齊父皺眉。“好可憐。”
“爺爺、老爸。”齊家大哥翻個白眼。“除非你們對那個病很瞭解,否則別隨便談論人家啦!你們剛才沒聽大師兄說,一堆流言已經快把那位伊先生逼瘋了?”
“沒錯,這種不負責任的發言很傷人的。”齊家二哥附和道。
齊家所有的兄弟都點頭同意。
言語有很多種意思,有口是心非、有口蜜腹劍,有時,說者無心,但聽入別人耳裡,卻可能是深深的傷害,如何拿捏?是一項高深的學問。
第五章
最後的最後,齊珞薰還是忍不住連夜跑到伊家附近。
她本想遠遠望伊悔一眼,確定他平安無事後,就回家睡覺。
可當她來到伊家門前那條巷子,瞧見那抹半埋在水溝裡的身影時,整個人呆了。
“不悔兒!”大半夜的,他不睡覺,在水溝裡幹什麼?想自殺也別找這麼臭的地方嘛!很殺風景的。
一身狼狽的伊悔沒聽見她的話,只是彎著腰,雙手在爛泥巴里東摸西掏個不停。
“不悔兒!”她又喊了一次。
他還是沒聽見。
她有些火了。他老是這樣,眼裡只有人偶,看不到其他人,就連她,待在他身邊近三年了,他還是常常對她視而不見。
“伊、不、侮——”含著怒氣,她衝過去用力拉起他的手,瞧見他蒼白無血色的臉,那雙原本閃亮似萬里晴空的眸子完全籠罩在一片陰霾中,半絲光采也無。
發生什麼事了?他怎會變成這樣?
伊侮似無所覺地掙扎了下,擺脫她的桎梏,彎下腰,繼續在惡臭、冰冷的水溝裡摸索著。
“不悔兒……嗚!”她雙手掩住檀口,不敢相信地看著陰暗角落裡,那尊破碎的人偶。
是誰這麼殘忍,硬生生砸毀伊悔的心?他一直把那些人偶當成性命看待啊!
八成是伊靖染,能夠自由進入伊家、碰觸伊悔聖域的只有他了。
嚴鑼還說他不是壞人。大人就愛為自己的行為找藉口,幹出這麼惡劣的事還不算壞嗎?可惡!
吸吸鼻子,她把人偶的碎片搬過來,小心翼翼拼湊著。“還少了一隻胳臂。”伊悔就是在找那隻手嗎?
毫不猶豫地,齊珞薰跟著跳入水溝中。
“我幫你找。”不管伊悔有沒有聽見,她埋頭找起人偶的斷臂。
他似乎察覺出她的存在,茫然的眸子持續追尋著她的身影,片刻,焦點集聚,他瞧見了她。
她什麼時候來的,他沒有發現,可是……最近,每當他遇到困難時,回頭一望,她都在身旁。
伊悔凝視著她奮力尋找的身影,蒼白的頰不期然浮現一抹嫣紅;她的守護,讓他心頭溢滿溫暖的熱流。
他乾澀的唇下自覺蠕動了下,沒有發出聲音,但從嘴型可以清楚辨別出他說的是“謝謝”兩字。
齊珞薰的安慰聲叨叨絮絮傳來。“你放心好了,那麼大一隻手臂,一定找得到的。萬一真找不著,我要爸爸買材料給你重做,反正你一直想試逼各種材質,找出最能表現出人體肌膚、動態、溫度和……”
他悲傷的聲音打斷她的話。“家人是不可能被取代的。”
她頓住了叨唸,彷彿聽見他心底最深處的嘶吼,無限悲傷與無助。
“不悔兒。”她乍然轉頭望他。
他已回覆到原先的姿勢,努力找尋著那隻斷臂。
“不悔兒。”她凝視他僵硬的側臉。“剛才你有說話嗎?”
他一聲不吭,只是專心掏著爛泥。
“不是你嗎?”直覺告訴她是。
但他冷漠的側臉,一無表情。
她一頭霧水,遊移的視線不小心瞥到那尊破碎的人偶。
月光下,人偶白皙的臉龐上掛著羞怯的笑,那五官、那模樣兒……竟有八分肖似伊悔,只除了——它是女性。
長久以來,伊侮做人偶都是以自己為範本嗎?
她不信,伊悔並不喜歡他的容貌,因為這突出的美麗帶給他太多的痛苦,以致他厭極這份搶眼。
那麼人偶的範本是誰?望著伊悔,某個畫面閃過她腦海。
她記得她第一次爬上伊家二樓,被他臭罵一頓那日,似乎在他房裡見過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