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輕狂時,她以為世界是繞著自己轉動,現在才發現,根本相反,她喪失了與其抗爭的勇氣。
忍不住覺得悲哀,人們總是在錯過後才懂得珍惜;但能給你的反悔機會又有多少?
閉上眼,她任淚水滑落臉頰。
“小師妹。”嚴鑼像臺暴走的火車頭衝進病房。“今天覺得怎麼樣?”
“還好。”她頷首,遊移的目光在嚴鑼身後轉動。
嚴鑼會意地一笑。“如果你是要找伊悔,他去退便當了。”
“退便當?”
“對啊!”嚴鑼搖頭嘆笑。“不知道他的天才腦子是怎麼想的,居然買了一堆生魚片,說你喜歡吃那玩意兒。被我罵了一頓,病人怎麼可以吃那種東西?”
她悲傷地垂下眼眸,伊悔的無生活能力在此表露無遺。她……又怎能再拖累他?
“大師兄,你想……”她話到一半。
“我回來了。”伊悔拎著兩隻大食盒走進來。他的臉頰紅通通的,深邃的藍眸底精光璀璨,彷彿……他的某些部分改變了,讓向來沈穩的他變得神采飛揚。
“你買了什麼?”嚴鑼拋下齊珞薰走向伊悔,接過他手中的食盒。
“廣東粥,我在中華街買的,聽說它用大地魚乾和雞骨、大骨做湯底,熬足了八小時才成一碗粥,很適合病人食用。”
“喲,學聰明瞭嘛!”嚴鑼瞄他一眼。
伊悔笑得一張臉都亮了起來。“被你罵過之後,我就去問護士傷患應該吃些什麼對身體才好,是她們告訴我的。”第一次去買食物、第一次與人交際、第一次嘗試照顧人;他樣樣都覺得新鮮,也倍感滿足。
“珞薰,你聞聞,很香喔!”獻寶似地,伊悔從嚴鑼手中搶過一隻食盒,遞到齊珞薰面前。
“呃,果然很香,謝謝你!”她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你要不要吃?”說著,他就想把食盒塞進她手中。
“喂!”嚴鑼一記指骨敲上他的頭。“小師妹連坐都坐不起來了,你就這麼把食盒給她,要她如何吃?”
“是喔!”伊悔看著她,好半晌。“那我喂她。”
“不必了。”齊珞薰嚇一跳,要伊悔服侍她,怎麼受得起。
“你不喜歡我喂嗎?”他低下頭,像只遭到斥責的小狗。
“不是的。”捨不得看他難過的神情,她急忙澄清。
“那是喜歡嘍?”他笑開懷的模樣,讓她情不自禁點了個頭。
下一秒,他搬了張椅子坐到她身邊,拿起一根湯匙喂起她來。
齊珞薰低頭瞧著那冒著白煙的粥,想起相識多年的點點滴滴,一陣激動的情緒街上心頭,同時眼眶發熱。
“怎麼了?不喜歡喝粥嗎?”她突然霧濛濛的眼讓他大吃一驚。
“笨蛋。”嚴鑼又是一記爆慄敲下去。“粥那麼燙,你不吹涼一點,她怎麼吃 ?”
“是喔!”他像個乖巧的學生,老師一個命令、他一個動作,絕對不喊苦、也不喊累。“吹涼了。”湯匙又遞到齊珞薰嘴邊。
她懷著百味雜陳的激情,張口吞下溫熱的粥,那淚卻再也忍不住地滑落眼眶。
他沒發現,只是專心吹著粥,務求粥品進到她嘴裡時是最合宜的溫度。
嚴鑼看著這兩個人,有種被打敗的感覺。為什麼他們總是一個想太多、一個就想太少?過去如此,現今亦同,這樣兩心要相知得等到何年何月?唉——
齊珞薰一直逃避回答伊悔的求婚;而他似乎也不在意,每天依舊快快樂樂地照顧她,還把嚴鑼叮囑的每句話抄成筆記,隨身攜帶。這大概是他今生最認真“上課”的一回吧!呵!
今天,日方要求他們簽下切結書,保證齊珞薰再不截肢,萬一腿傷危及生命,與醫院無關;嚴鑼和醫生因此又在病房外吵了起來。
齊珞薰坐在病床上,呆望著伊悔削蘋果。
不愧是個天生手巧的藝術家,兩天前,他還是個凡事要人服侍的大少爺,如今,他已能拿著水果刀削蘋果,一刀落下,到整顆蘋果削完,纖薄細長的果皮,幾乎可與名廚師媲美。
“削好了。”他還在蘋果上刻花、雕兔子。
她其實吃不下,但瞧見他開心的模樣,又不忍心拒絕,只得勉強取了一塊送進嘴裡。
外頭,嚴鑼和醫生的叫吼聲越來越大。
而她的心也提到喉頭,和剛才嚥下的那塊蘋果梗成一氣。
“好吃吧!”他像是沒聽到外面的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