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清脆的叩擊聲,是一襲紅袍的扶楚趿著木屐緩步行走在迴廊中,這樣冷的天,她卻赤著足。腳腕上的烏金鍊子在搖曳的燈光下,折出幽冷的光澤。
這鮮豔的顏色,穿在她身上,卻令人感覺死氣沉沉,便是妖豔的她,也像縷遊蕩在暗夜中的孤魂。令人不寒而慄,退避三舍。
冷風送來簫曲,在這死寂的夜裡格外引人注意,扶楚頓住腳步,微微偏頭聽得出神,胥追悄無聲息的靠近扶楚,試探道:“陛下,趕走他?”
扶楚一揮袍袖:“退下。”
胥追扯著嘴角笑了笑,抬頭望向簫曲來源,嘖嘖有聲:“《逍遙遊》,還真是個有心人。”話罷,無聲後退。
一曲方罷,再起一曲,還是《逍遙遊》,直至第七曲完結,扶楚才走向那半束青絲,一身粉藍繡花袍的翩翩公子。
東陽櫻淵收了玉簫,抬頭望向扶楚,微微一笑,這一笑,比之頭上宮燈還要奪目,笑過之後,才躬身施禮:“櫻淵見過陛下。”
扶楚就這麼靜靜看他,許久,看的東陽櫻淵臉上的笑容慢慢僵硬,她卻渾不覺察般上前幾步,伸出手來。
東陽櫻淵下意識的閃避,可看清扶楚眼底突然湧出的一點波瀾,生生頓住,然後,那像死人般冰冷的手指便觸上了他的眉目,東陽櫻淵顫了一下:“陛下?”
她面無表情,呢喃:“壎之陋細,安能容鯤鵬之碩大,青天之無極?”
東陽櫻淵鎖緊眉頭,明明很清楚的話,他卻無法理解,壎?他明明拿的簫,當然,之前子墨建議他最好還是吹壎,可他自幼習簫,子墨教他的這首曲子,他是極喜歡的,忍不住用簫演繹,是以棄壎改簫,壎,他掌握的不及簫靈便。
無法接話,只好保持沉默,扶楚冰冷的手指仍停留在他的眉目間,東陽櫻淵微微閉著眼,任她撫觸,忽聽她略有波動的聲音響在耳畔:“穿這麼少,很冷吧?”
霍然睜眼,對上她深不見底的眸:“陛下?”
她伸出手,抓住他執簫的手腕:“來。”
東陽櫻淵有點錯愕,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待回過神來,才感覺到緊張,左顧右盼,希望能遇個什麼人,幫他解個圍。
當然,他也知道這不過是幻想,誰都知道,扶楚的功力,是子墨、赫連翊這種一等一的高手都無法匹敵的,所以,她不需要護衛,且性子偏冷,喜靜,所以她寢宮,連宮奴都極少見,如果不是倚仗子墨,他今夜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胥追倒是來過,卻被她支走了,還能有誰來呢?
不經意間瞥見她的腳,纖細,瑩白,不像尋常男子,且那腳鏈,怎麼如此眼熟?
扶楚又拉了他一下,東陽櫻淵被動的隨著她走,來之前,子墨問過他可曾想好,他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證不會後悔麼,子墨聽了之後,還笑了,同他說過的,不管扶楚讓他做什麼,只需照辦便好,讓他不必擔心。
到底被扶楚拉入她寢宮,忍不住四下張望,傳說這裡目前除了子墨和胥追外,再無一人可以隨便進來,包括傾城和剛剛回宮的小世子洵。
她見他推在沁香的軟榻上,拉過一襲火狐披風將他裹住,挨著他坐下,開口卻是:“皓兒,喝酒麼?”
皓兒,是誰?
“我……”
“青酒黃酒果子酒,你想喝什麼?”
“我……”
“今夜我們不醉不休。”
“……”
一夜過去,東陽櫻淵成了扶楚的新寵。
要說扶楚寵他到了何等程度,已到了罔顧律法的程度,便是隻有大功的臣子才得的丹書鐵劵也賜了東陽氏,因有丹書鐵劵作保,所以亂臣東陽政不必受死。
那一日,頹然的東陽政被放出蕭府,是東陽櫻淵親自去迎接的。
東陽政看著東陽櫻淵,眼底湧出心酸的老淚,哽咽道:“想我東陽氏,最後還得靠你犧牲才得以儲存。”
東陽櫻淵只淡聲道:“父親,回老家去吧,有宅有僕,頤養天年。”
東陽政瑟縮了一下,東陽櫻淵解下身上的滾貂毛大氅,給東陽政繫好,東陽政抓住他的手腕:“陛下待你……”
東陽櫻淵別開眼:“父親且安心,陛下和我並不是外人傳言的那樣,她十分優待我。”
豈是優待,他說喜歡樂器,扶楚便天南海北,稀有的,名貴的,但凡可以尋到的,一概集來送給他。
他說吃不慣宮中的菜點,扶楚便命人從民間網羅各種小吃,連當初東陽政事敗,見勢不妙,從他府中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