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的牢房,令人窒息的靜寂,不知過了多久,姜蓮心幽幽一嘆:“原來如此。”
傾城抬頭,望向姜蓮心憔悴的面容:“再等等,我會想辦法救王后出去。”
姜蓮心搖了搖頭:“我只求你,好好帶大朔歡。”
牢頭敲門催促,董樊氏將朔歡抱進來,給姜蓮心匆匆看過。牢頭將他們請了出去。
回到寢宮,傾城同董樊氏說要救姜蓮心出去,董樊氏看著懷中熟睡的朔歡,長吁短嘆:“沒孃的孩子,最是可憐。”
傾城下定決心,換下黑色披風,裹上火紅的狐裘,他要以最好的狀態去見扶楚。
扶楚的決定再次向不明真相的人宣示她對傾城的‘寵愛”一連多日除了‘蕭白璧,和胥追外,誰也不見的扶楚卻放傾城進了門。
轉過琉璃屏風。鎏金燈下,一張翹頭案,案上佈置幾碟小菜,酒器若干,扶楚正與子墨對飲。
見到傾城,扶楚面無表情,子墨卻對傾城舉杯,莞爾輕笑。
偽裝出來的好狀態,頃刻瓦解——他們,如此要好?
扶楚冷淡的聲音飄過來:“你可以下去了。”這話。是對子墨說的。
琥珀色眸子裡又有瀲灩的波光流轉,傾城忍不住歡喜:聽這冰冷的命令,其實。蕭白璧在楚楚心中,也未必就那麼重要。
儘管扶楚口氣不善,可子墨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並不見惱,從容起身:“臣半個時辰後再過來。”
扶楚揮了揮手,竟沒有拒絕,沒有拒絕,便是默許了。傾城眼底的光芒瞬時消失了個一乾二淨。
久不見傾城動作。扶楚終於出聲:“坐吧。”
傾城深深吸了口氣,蒼白著一張臉。於扶楚對面緩緩坐了,這是方才進門時。子墨坐過的位置,席上餘溫仍存,那是子墨的,他真的很想問一句:‘楚楚,你看上他了?,可話到嘴邊,生生卡住,做人當有自知之明,他有什麼資格過問她的私事?
扶楚為自己斟滿酒,擎杯送於唇畔,紅唇抿酒的模樣,在這樣的夜裡,甚為誘人。
傾城看著她,只覺得胸口積蓄的情感,氾濫成災。
她又喝完一杯後,才淡淡出聲:“寡人可以放過姜蓮心,只是……”
傾城心中一動,不覺出聲:“只是怎的?”
扶楚瑩白的手指輕撫空杯:“你帶她遠走高飛,從今往後,隱姓埋名,再也別回來,就這麼簡單。”
擎著酒壺欲為扶楚斟酒的傾城手一顫,僵住動作,眼底現出慌亂,咬著唇迸出了個:“不!”
扶楚沒心沒肺的笑了:“為什麼不?那日你在寡人殿外長跪不起,是為了她;明知不應該,今晚還是執意來此,仍是為她,她乃宋國公主,又是名動天下的才女,下嫁於你,也不算虧了你,天涯海角,有她和朔歡一路同行,不會寂寞,那不是你一直嚮往的生活麼?”
傾城似乎心動了,垂頭沉默著,扶楚再接再厲,拿過事先準備好的令牌放到傾城眼前,聲調也柔和了許多:“瑾容,拉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做出選擇,就不要再搖擺下去,你想要的東西,我一輩子也不可能給你,但蓮心可以給你,接著令牌,不會有人阻攔你帶她離宮,來日方長,足夠你發現她的好。”
她叫他瑾容,不是傾城,她稱自己為‘我,而不是‘寡人”以平等的身份,循循善誘,話裡話外,處處為他著想,可,不是他需要的,她明明知道,王宮空寂,有她相伴,便是滿滿幸福;海闊天空,沒有她在,便是無邊寂寞。
佑安也說過,他認定的事,便是一輩子,可她狎麼就是要逼著他離開,衝動伸出手,抓住她冰冷的手:要趕我走。”
扶楚慢慢斂了笑容,有些話,她曾經與他說過,許是他不曾上心,許是他以為她在騙他,也或許是他主動遺忘,看著緊攥自己的那隻手,一聲嘆息,斷情即自傷,一次,便大大折損壽命,再來一次,命不久矣,何必守著像她這樣冷酷無情,半死不活的妖女?
她沒有掙開他的抓握,提起手邊青瓷酒瓶將一隻空杯斟滿,放下酒壺,遞杯至他眼前:“喝下去,從新開始。”這是她讓子墨特配的酒,飲下,忘卻有關她的一切,皆大歡喜。
傾城低頭看著搖晃的酒液,他柔美卻憔悴的臉在液麵上扭曲變形,雖未點明可他知道這酒是有問題的,第一次在她面前現出強勢來,鬆開她的手,揮袖掃開她擎杯的手,霍然起身,以男子的聲音堅定道:“除非你殺了我,不然,別想拋開我。”
她說:“你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