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對別的事情,他可以很快拿出主意,可對鑽牛角尖的女人,他實在沒轍。
“胤禩……”
正當這時,小四與大太監進來了,小八也鬆了口氣。
兩人小心的幫康熙換了衣裳,讓大太監揹著,上了宮外的軟轎,一路悄悄的回乾清宮去了。
小八與小四也不願多留,便隨之也出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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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下來了,隱隱聽到宮院外的梆子響聲,承乾宮裡又恢復了平日的整潔乾淨,白日裡的一切,彷彿是一場戲一般。
“師叔。”仍著宮女服色的郭賢玉端了食盒進來,“您今日粒米未進,還是先吃點東西罷。”
“是你,玉兒。”良妃坐在案前,眼神有些落寞。她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牌子,“這是我宮裡的腰牌,你拿著它,這就出宮去吧。”
“師叔……”郭賢玉不安的接過。
“師叔二字,就不必提起了。”她嘆了一聲,“我擔不起。”
“雖然衛氏一門是滿人,可是卻極有義氣的,先師祖與令尊大人武藝系出同門,先師隱於宮中之時,亦與您以平輩論交,多蒙指點、贈予醫藥……”郭賢玉恭謹說道,“況且昔日衛家滅門之禍,又是因天地會所起……您自然是玉兒的師叔。”
“昔日?”良妃慘笑,目光迷離,“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五十年?還是六十年?”
“……五十三年前。”
“我竟然為了這麼久以前的事情,要殺了丈夫、兒子也棄我而去……?”她失魂落魄的瞧著自己在月光下瑩白得有些透明的雙手。
“師叔,滅門之恨,豈可……”他上前一步。
而良妃卻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依舊喃喃自語,“這些年,我一直忍辱,以身事這個殺我全家的仇人之子,不就是為了這一天麼?”她瞧著窗外淡白的月牙兒,悽悽說著,“這麼多年,我裝柔弱、裝可憐,讓他憐惜我……每當我和別人有衝突,他總是維護我,以為我受了委屈。他寵著我,我卻殺他的妻妾、殺他的兒子,我以為是在替自家報仇,可是當面對他,為什麼還是下不了手?”而他……又為什麼放過她?
“因為您心裡,不是恨昔日的仇怨,而是恨他不是愛你一個人?”他說著,想起那個女子來。他已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他應該恨她的,可卻也恨不起來……他長嘆一聲。
“是麼?”她怔住了,“我……愛他?”她愛上了那個害她家破人亡的仇人之子?
“不、不會的……”她猛地搖頭,“胤禩,我只要胤禩……”
“……”郭賢玉低頭不語。
“你騙我、你出去、出去!”她怒衝衝的指著他。
他嘆了一聲,躬了躬身,便退出去了。
她獨自一人靜坐良久,直到過了三更,宮外卻漸漸傳來陣陣匆忙的腳步聲。
她出了房門,走到院子裡,未見著郭賢玉,便隨口問了身邊的宮女,“外邊怎麼了?”
“回娘娘,是靜嬪娘娘生了,聽說是個小阿哥,這不別的宮裡都遣了人,趕著去賀喜呢。”旁邊一個宮女說道。
“……是麼?”她苦澀的笑了一聲,“真好。你們過來給我梳妝,本宮也該賀賀喜。”
她一身八寶石青緞子旗裝,紅織金壽字緞褂子,頭上珠翠環繞,鑲著紅珊瑚的金步搖微微顫動著,臉上拍了淡淡的胭脂,唇上一抹端麗嫣紅,惹人憐愛。
“昨夜風開露井桃, 未央前殿月輪高。 平陽歌舞新承寵, 簾外春寒賜錦袍。”望著鏡中自己華美的裝束、打扮後美貌如昔的容顏,她幽幽吟道。(注)
吩咐人升起炭火,她屏退了下人,從櫃子的夾層取出一個小匣子,裡邊是一本泛黃的書,和一些瓶瓶罐罐。她緩緩取了一個小瓶出來,一仰頭,便把整瓶的藥丸吞下,然後將那匣子連書帶藥投入火中。
“愛又有什麼用?”她輕咳了一聲,一縷猩紅的血從她嘴角緩緩滑落,“你們都不愛我……”
“我那麼愛你……”黑暗中,一個男子坐在地上,提著酒罈牛飲,“為什麼你要這樣……”
像仙女一般高貴端莊的額娘,忽然成了心如蛇蠍的狠毒女子;而他深愛的女子,曾經愛過別人……
一時間,他心亂如麻、愁緒滿懷,只得借酒解憂。
“胤禩,你真的在這兒……”她艱難的爬上樹,顫巍巍的沿著樹幹,走到那哨塔小屋裡,見了他,便親暱的喚了一聲。
滿府裡找不到他,她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