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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太太滿眼淚水地看著孫子。

“奶奶,不哭,吃,吃”李朝正又把黑坯遞了過來。

“朝正啊,孫兒”老太太哭得更傷心了“好,咱吃,咱吃,死也不做餓死鬼。”老太太對著黑坯就咬了一口。意料之中的堅硬,想象得出的臭味,卻包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馨香。

老太太不哭了,她用指甲輕輕在黑坯上颳了一點,放進自己乾癟的嘴裡,慢慢品嚐起來。天啊!這是塊黴硬了的豆餅。以前,它是豬的食物,現在,它是救人的糧食。雖然只有不大的一小塊,但它卻是糧食,救命的糧食。

“朝正,朝正,咱祖孫倆有救了,咱回家,咱,現在就回家,嗚嗚。”老太太喜極而泣。一塊豆餅,雖不大,卻比沒有強。靠著它也許支撐不到回家,但離家不會那麼遠了。人,生而不能回家,就是死了,也要讓魂魄回家的路近點。家,家,那是有著親人的地方,不管是活著還是已死去的親人,有親人的地方就是家。

老天無情地給大地拋來罕見的饑荒災年,卻沒有完全絕決地斷絕水源。祖孫倆就著河溝裡時有時無的水窪,每天刮食著豆餅,一路往南,向家的方向走去。前進,家,前進,家。

看著沿途越來越熟悉的景色,老太太知道已進入晶都縣的地界了,再走上一夜就能到家了。出去兩個多月,回來用了十七天,再走上一夜就能到家了。老太太欣慰地笑了。那塊救命的豆餅已吃完,後來的日子她每天只喝一點涼水。沒有關係,只要孫子能活著回來,就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儘管從昨天早上開始,孫兒也只喝了一點要來的白開水,但走回家已經不是問題。家,我們回來了。

40回家

“奶奶”朝正的聲音小得象月亮穿過雲層,“我困。”

“朝正”老太太右手拄著柺杖,左手牽著孫兒“再走一晚,就到家了,再走一晚。你大你媽和弟弟在家等你吃花捲呢。”老太太知道重複的欺騙已不起作用,卻也只能一次次用它鼓起孫子回家的意念。

“奶奶,我不要花捲,我現在就餓。”說了這麼長的話,朝正粗粗地喘起了氣。

“朝正,到傢什麼都有啊。”老太太昏花的眼睛又覺得溼潤了,卻流不下眼淚。她已經虛弱到了極點,若不是對孫子強烈的愛護之心在支撐,也許一個月前她就倒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了。

“奶奶,餓”朝正說完,身子又一軟,他鬆開奶奶的手,直直地躺在了地上,身旁激起粉樣的灰塵。

“朝正,朝正”老太太放下柺杖俯下身子,拼命搖晃著孫子。而小朝正就是躺著不動。老太太伸手探探孫子的鼻息稍寬了一下心。她撿起柺杖撐起身站起來,四下走動看了看。清冷的月光下,大地白灰灰的一片,田野路面,已幹碎成粉末狀的表層隨著老太太的移動,撲松撲松地騰起一陣陣煙霧。老太太沿著河沿走了幾十米,找到一處低窪的水面。那水面只有巴掌大小,既無水草,更無魚蝦,在月光的映照下,亮晶晶的一片。老太太把掛在身上一直沒有捨得扔掉的糧袋解了下來。糧袋早就空了,連表層都被朝正刮舔過多回。老太太跪著蹲下身子,把糧袋撐開,靠近水面舀了起來。糧袋鼓了後,老太太迅速拿起柺杖,一步三點地快速往回跑。糧袋稀花地往下漏著水。她邊跑邊喊:“朝正,起來,朝正,起來,粥來了,粥來了。”

老太太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還離孫兒兩三米遠時,就一把丟開柺杖,猛地撲向了朝正。朝正仍然仰面躺著,動也不動。老太太把糧袋懸在孫子的嘴唇上方,那水串就稀索地澆灌了下來。朝正感到有水流了下來,喉節艱難地移動,嘴巴張開一抿一抿就像沙灘上頻死的魚一樣。

喝了水的朝正重新坐了起來,他抓住糧袋推向奶奶:“你喝,奶奶,你喝。”

“哈哈,乖孫,奶奶喝過了”老太太把仍滴著水的糧袋往孫子嘴邊送去。

朝正信以為真,接過糧袋*起來,又揪住糧袋底部,掏翻轉過來,再次舔舐一遍。

“是不是沒有剛才那麼餓了?”奶奶問道。

“嗯”朝正還在舔著糧袋的內裡。

“那咱們走吧”老太太拉起朝正,向前走去,尖尖的小腳上因為剛才跑動太快,已是紅隱隱的一片。

小朝正靠著從涼袋裡過濾過一遍的清水,堅持著和奶奶走了一夜。他小小年紀就已明白,家,是生存的希望,他一定要把奶奶攙回家。

當太陽帶著一身血撞出東方的地平線時,祖孫倆已能望見劍之晶村光禿的樹木和低矮的草房。

“朝正”老太太眼望著前方叫了句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