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席雲森似乎回到了那個時候,深褐色的眼眸裡慢慢有了嗜血的光芒,他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質問。
“我不過是一個什麼?你怎麼不繼續說了?嗯?”
輕蔑隱忍的聲線猶如從地獄走來的阿修羅,站在蒼穹,俯瞰著我的狼狽。陽光明媚的春天,我卻不自覺的輕顫了起來。
道是故人來【3】
“啊!你做什麼?!”
“啊!你做什麼?!你放開我!放開!”
席雲森突然伸手拽住我的手腕,拉著我走得急促,我不得不踉蹌的跟著他的步伐。
我的心在那一刻低到谷底,從心底裡竄出的那種恐慌就像當初看見笑笑殘缺的身體一樣。無窮無盡,蔓延至全身。
我怎麼有勇氣那樣對他嘶吼呢?席雲森他不過也是一個混混罷了,不折不扣的混混!
席雲森拉著我,往樓梯處走。門口的金黃色陽光很快被甩到了身後,我和他都沒入了教學樓的陰影裡。
我拼命地想要掙開他的鉗制,他卻更緊地握住我的手腕,緊緊的,彷彿要把我的骨頭一併捏碎。
驚恐的聲音劃破了課堂的沉靜,教室裡會突然探出一兩個腦袋探查情況,而席雲森卻只是回過頭,眼神陰鷙,冰冷的聲音壓住了低聲的議論。
“閉嘴!”
他說罷,拉著我走得更快了些。
席雲森拉著我不停地上樓梯,上樓梯,他像是要把我拉到天台去。
“席雲森!你到底想做什麼?!你放開我!”
恐懼無以復加。我又開始對著他嘶吼。原來當知道危險就在眼前越逼越近的時候,我能做的卻只是歇斯底里的恐慌。
可是,蒼白無力。
席雲森果然把我拉到了天台,天台的鐵門“呀”的一聲,被席雲森開啟的瞬間,金黃色的陽光為他渡上了一圈光暈。
偽天使。
天台是一塊空地,綴滿了金黃色的陽光。席雲森把我拉到陽光下,轉身關了鐵門。
他終於放開了我,手腕被他抓得通紅。我站在陽光下,警惕的看著他,瑟瑟發抖。
席雲森倚著牆面。春日的陽光包裹住他頎長的身形,俊逸的臉孔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我看見他緋紅色的薄唇輕輕掀起,眼底暈開一絲探究。春風拂過他的鬢角,玩弄起他細碎的黑髮。
“葉微涼,你需要冷靜。”
他深褐色的眼睛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淵,我一失足,跌落下去,失重的感覺壓得破碎的心臟隱隱作痛。
天台上風很大,席雲森細碎的黑髮在風中騷首弄姿。他順著牆面坐在了地上,揚起臉,看著我,唇角暈開那抹他慣有的微笑,優雅得猶如皇室的王子。
而我卻站在陽光下,溼涼的春風拂過我的臉頰,高高的馬尾辮有些鬆垮,額前的劉海肆意凌亂,我咬著唇,雙眼氤氳的看著他,說不出的狼狽。
陽光灑在身上,暖暖的感覺,我不自覺地握緊拳頭,然後又舒展開,再握緊,再舒展開,週而復始。心裡的恐慌慢慢被埋藏起來,窘迫與尷尬卻顯得尤甚。
“葉微涼,你怕我。”席雲森突然開口說道,目光變得認真而嚴肅,“為什麼?”
為什麼我怕他?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了。對他的怕究竟是來自笑笑那件事的陰影還是那雙盛滿仇恨和佔有的深褐 ;色眼 ;眸,我已經分不清了。我只知道,我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可是我和他終是被什麼牽扯在了一起,我的掙扎彷彿會使我們連得更緊密。
道是故人來【4】
我就像是刀俎上任人宰割的魚肉,沒有了退路。
我的回答是沉默,他顯然也不太在意,依舊笑得優雅迷人。
涼風吹拂,我和席雲森在金黃色的陽光下注視著彼此,卻沒有言語。
時間是沙漏裡的沙,緩慢的流,卻終有流光的一天。
我們竟在天台呆到了下午放學。連午飯都省下了。
一天就是在沉默中度過,只有涼風,只有豔陽,有彼此卻沒有言語。
而現在,夕陽西下。
“我們下去吧!”
席雲森終於從地上站了起來,他伸手就要拉住我的手,我迅速避開了他的觸碰。他也不介意,輕輕笑了笑,兀自走在了前面。我連忙跟了上去。
我真是個瘋子,跟著他在天台消磨了一天的時間。
學校的人已廖廖無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