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又出現了,那個紅點越過玻璃投在了主婚臺上。我不得不接受現實,那些年犯下的罪孽,在我最幸福的這一天,終於找上門了。人們犯下的錯,總以為當時是一時,其實卻是一生。
我早就想到了,那段不堪的殺手生涯,也許會糾纏我的一生,但是我還是抱著希望,希望至少能擁有一小段安寧幸福的生活。可現在這個希望已經破滅了。
司儀將花環遞給我,還未等他說話。我裝作站不穩,一腳滑倒,失手將手中的花環向天空拋去,擊中了天花板的吊燈,火花四射,整個大廳漆黑一片。管毅在黑暗中想要去扶我:“若瑄,你在哪,你沒事吧?”
可我並沒有回應。
趁著混亂,連忙穿過人群,我迅速的跑了出去,跑下了樓梯。舉辦訂婚儀式的這棟樓,我很早以前就讓阿倫將所有的出口,以及線路佈置都查清楚了。
幾分鐘後,我找到了電閘,一把將線路扯斷。頓時整座大樓都陷入了可怕的黑暗。
遠遠傳來賓客們驚慌的喊聲,“怎麼回事?怎麼停電了?”
“服務員,服務員!好好的怎麼停電了。”
隔著玻璃,我遠遠望去對面的那座大樓,失去了照明,對方狙擊手現在不敢輕易開槍的。我從休息間拖出一個小箱子帶到了天台,箱子裡是拆開的槍支零件,我迅速的把它拼成一支狙擊槍,然後臥在天台上,對準了對面漆黑一片的大樓,靜靜等待著。
狙擊手的法則不僅牢牢刻在了這把槍上,也牢牢刻在了我心裡,我清楚的明白,狙擊手最大的敵人就是敵方狙擊手。不管自己有多厲害,永遠都不要輕敵。有時候,就是一個瞬間,失去的便是自己的性命。
對於每一個狙擊手來說,倘若有一天,可以經歷一場兩個狙擊之神的生死對決,那將死而無憾。現在,我們就在用生命來檢測對方的狙擊水平。
頂多五分鐘,大樓裡的保安們就會做出應急措施,啟動備用照明。時間非常緊迫,我一動不動靜候對方狙擊手露出破綻。
終於,對面遙遠的高樓上,閃過一絲光芒,那是對方十字鏡反射出來的,我扣動扳機,一顆消音子彈飛出。
幾秒鐘之後,再沒有了槍響,所以我知道,對面的狙擊手中彈了。因為一槍之下狙擊手就會暴露了自己的狙擊點,如果對方沒有中彈,那麼他肯定會抓住這個唯一的機會射擊了。
我站起身來,決定立刻去對面的大樓,去找那個殺手。對方雖然中槍了,但是相隔甚遠,我不能確定他已經未必斃命,這安全只是暫時的。隨時對方都有可能會反擊。我必須徹底將他解決了。
剛剛下了天台,經過那漂亮的落地窗時,不知道為什麼,我似乎有一些異樣的感覺,於是我扭頭向窗外望去。突然,我看到黑夜在瞬間破曉,大樓竟然在這個時刻通上了電源,整個世界瞬間變得明亮了起來。
這忽現的光芒,讓我的心裡閃過一絲不詳,我怔怔的看著落地窗那頭的黑暗,這一生我也許看過一千多萬顆子彈飛出去,卻第一次看到一顆子彈正對著我飛來。
一剎那,破碎的玻璃猶如一場透明璀璨的水晶雨,繽紛炸開落在我的身上,看著那疾馳撲面的子彈,我側身躲開撲倒在地上,只聽到那子彈在頭頂呼嘯飛過,擊中在了我身後。
我在地面上匍匐爬行,躲開透明的落地窗,進入了通道立刻爬起來。這個時候我什麼都顧不得了,將槍扔進垃圾桶,一路狂跑著撞開大門衝了進去,經過剛才的慌亂,賓客們都暫時離開這個房間了,主婚臺上只剩下管毅一個人正站在那優雅的喝著香檳。
我急匆匆上前拉住了他的手,“管毅,什麼都別問,馬上和我走。求你了。”然後我拉著他轉身就走,我們跑過重重人群,衝下樓梯。
一路上,他都不停在問:“若瑄,出了什麼事了?你在做什麼?”
可我都沒有回答,只是拉著他一直衝出了大樓,酒店外面的道路上寂靜無人。管毅終於停住了腳步,用力的拉住了我,“若瑄,你冷靜點,你嚇到我了,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回頭看著他的眼睛,“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解釋,現在有人要殺我們!這裡很危險,我們必須馬上離開!你跟我走,好不好?”
管毅把雙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若瑄,你聽我說,好好的怎麼會有人要殺我們呢?你是得了被害幻想症,若瑄你冷靜一下好嗎?從你的幻想中清醒過來!”
我看了一下四周,說:“你的車停在哪裡?把車鑰匙給我,我們馬上離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