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朕尋一故人,送他一程。”
她腳步一抬,便跨越空間到達了孽海邊緣。
無垢大師張了張嘴吧,猶豫了下還是沒有將人叫住,關鍵是打不過。
容嫻在孽海邊緣猶豫了下,終究堅定的踏上了孽海。
她步履悠閒,孽海的七情幻象對她沒有任何作用,最後她的腳步停在了一尊女菩薩面前。
女菩薩站在孽海蓮臺上,慈眉善目,眼裡看到的是芸芸掙扎的紅塵眾生。
在她身前盤膝坐著的是一位恍如九天流雲的謫仙青年。
“你來了。”似是感應到容嫻的到來,青年放下了經書,溫聲說道。
容嫻走到了青年身側,目光審視的盯著青年,鋒銳如刀。
她看也不看上方的女菩薩,敷衍的拱了拱手:“雅見過菩薩。”
見過禮後,她的目光依舊停留在青年身上。
“你失蹤百年才剛回來,我本不該打擾你的。可我沒有時間了。”青年站起身,手腕上的佛珠被摩擦的光滑圓潤。
容嫻眉目冷清,緩緩問道:“為何?”
為何放著好好地人不做,非要去做那慈悲普度的佛?
為何斯人已逝時,你才要去抓住那沒有未來的希望頭也不回?
為何已經堅持了這麼多年,不再堅持下去?
為何……要留下我?
似是聽懂了她的問話,無我眉目溫柔,笑意出塵高潔,他本就是不染紅塵的聖僧,如今只是回到了正軌。
“嫻兒。”無我叫出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親暱稱呼。
容嫻一怔,恍然才發現,時間原來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無我唇角一揚,便是一絲極淡極淺,如春風拂水的微笑:“我在小千界守著她的屍身近兩千年,來到中千界後有幸見到她已是心滿意足。她曾經是人,而我是佛。如今她是佛,我卻是人。嫻兒,我們已經錯過太久了。”
“你也知道祂是佛,我絕不會承認祂是我堂姐。”容嫻斬釘截鐵道。
無我嘆了口氣,嘴角依舊帶著笑意,可即使是笑著,也像是早就離開了這凡塵一般:“嫻兒,我明白的,可我放不下。你知道的,我以前為了佛棄了她。如今我想為了她成為佛。”
容嫻閉了閉眼,倏爾笑道:“罷了,這是你的選擇。”
來此見故人時她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
她轉身朝著孽海外走去,無我站在原地撥動著手腕上的佛珠,許久後唸叨:“嫻兒,保重。”
曾經你堂姐扔下了我們離開,如今我也要離開了。
小嫻,姐夫不能再為你祈福,不能在與你互相依靠。
就當我在兩千年前便已經死去。
此後一生,獨留你一人蹣跚而行。
抱歉,珍重。
他周身亮起了一層層金色梵文,每一個文字都好似一把鋒銳的刀,將他的七情六慾斬斷,將他的六根斷個清淨。將他的因果燒的一絲不剩。
待那層光芒消散後,他眼裡再也看不見容嫻,也看不見曾經的悲苦,有的是與那女菩薩一模一樣的悲憫眾生。
他一步步上前,腳下步步生蓮,最後與女菩薩並肩立於蓮臺上。
二人客氣又疏離的互相一禮:“見過大僧。”
容嫻走出孽海的腳步一頓,她下意識抬手,一滴淚落在指尖。
她茫然極了:“我怎麼會哭。”
她沉默了許久後,朝著外面走去。將所有回憶都留在了孽海。
記憶裡的人都拋下了我,那我也不要你們了。
容家,也終究只剩下我一人了。
我不孤單。
我有山河萬里,我有千軍將士,我有兒有女,我一呼百應……
我不寂寞。
我只是,有些累了。
拜別了,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