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內,微有寒蟬鳴。
大廳內,我神色微有些凝重,心緒不定地低頭抱緊著懷裡的東西。
“主子,你這是要去哪兒?”
“自然是收拾包袱離開。”
“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貳兒疾步上前握緊了我的手,抬眼緩慢卻很堅定地望著我,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到我似的,“我曾在祖宗傳下來的醫書上看到過關於芳華獸的記載,華公子他失血過多,情傷很重,痣已成墨,怕是活不了多久時日了。”
“這我早就知道了。”
貳兒低聲道:“你……應該多陪陪他。”
“你想讓我就這麼看著他死麼。”我視線靜靜地注視著他。他似是有難言之隱,望了我一眼,沉默不語。
難道想讓我什麼也不做,只是傻傻地看著他……我只能守著最愛的人,待他在我懷裡長眠不醒?
如今他十日已如凡人一年,我已眼睜睜地看著他步入中年老年,我與他共度所剩無幾時光,而他所念念不忘的人,並不是我。難道讓我就這麼揪著心看他慾火華為枯木麼……未免也對我太殘忍了。
芳華獸被情傷只能用情救再輔之血。
對了,血……
“貳兒,你們祖輩都是醫學聖手,你的血也能治百毒,是麼……”
他一笑,眼裡像是很受傷,單膝跪在地上,說的話也輕:“你也說了是治百毒,我的命是主子救的,倘若主人有什麼吩咐,貳兒定是萬死不辭……只是華公子他不是凡人,也並非中毒。”
是啊……
我糊塗了。
【二】
是啊……
我糊塗了。
“不過你是藥王的徒兒,想必定能想法子暫時保住芳華的命。所以……”我緩緩一笑望著他,“在我回來前……請務必要保住他的性命。”
貳兒就這麼跪著,呆了呆,仰面望著我,一臉的不可置信,“主子這是準備去宮?!”
我身形筆直,卻沒有出聲。
視線遙遙地注視著遠方。
那兒是一片繁茂的竹林,碧竹深處的坡上有一堆被人雜亂擺放著的枯樹枝,而它們擋住的正是通往外面的世界唯一的出口。
曾幾何時,芳華支支吾吾地告訴我這兒無路下山,又費盡心思地揹著我,手腳笨拙地擺弄著那堆枯枝。
如今想一想還真是讓人窩心。
芳華獸皆為雄獸,性安,獨居……
獨居?
我難免忍不住發笑,手指握牢衣襟下襬,嘴抽著咧一下,卻覺得分外苦澀。
本該愛獨居的芳華卻千方百計把我留在身邊,難道人愈到中年即將老去的時候,就愈發的貪戀紅塵瑣事。
或許他是留戀著這凡世的。
他想找個人陪,可我終不是他期盼想見的那個人,只能讓他病情愈發嚴重。
“主子,您臉色有些不大好,需不需要我給您把個脈?”貳兒小心翼翼地問。
我黯然失色,彎腰扶起他,替他拍著灰,輕聲說:“貳兒,你要記住……芳華最喜歡後院碧池旁的紅蓮花,只要嘗一點他的心情就會變得很好。他的茶需要很熱的水來泡。或許他一整天都不願意說話,可記得多與他說說咱們平日裡在江湖上的一些趣事,他很願意聽,可總會表現出不耐煩的神色……他就是這麼彆扭的性子。”我輕輕環住他,頭枕在他肩頭,渾身顫著,淚卻從眼眶裡越流越多止也止不住,“貳兒,替我照顧好芳華。”
此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我沒有驚動芳華,此番走的是後門,備了包袱便逃也似地出了竹林去了鎮上。
雖然小鎮比較偏遠離皇城也不近,可這街坊四鄰都喜氣洋洋,我孤身一人漫步在街道上,只覺得這塊地方與我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我擱了包袱,在茶館裡坐下了。
“小二,來一壺茶。”
“好嘞,客官。”
那小廝機靈得很,擦了桌子,拎著壺水給我添了一杯。
隔壁一桌客人正談得歡暢,聲音很大,整個茶館的人都能聽到了。
“聽說了沒。皇上五日後就要迎娶鎮國大將軍的小女兒了。”
我一抖。
“可不是,戚將軍握著兵權又是朝廷元老,這女兒也長得水靈,聽說過幾日宮裡就會派人去府裡接。”
“呸!你說長得水靈你又沒見過,將軍的女兒能和大家閨秀比麼,說不定還能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