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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章 千里走單騎(8)

景的巨大落地玻璃寸寸爆裂,狂風呼嘯著灌入,吹得桌椅餐具狼藉不堪。唯有一張餐桌巋然不動,彷彿是與世隔絕的另一個世界。

餐桌前,五個昂藏大漢赫然跪倒在地,五人都是一身形制相同的黑色風衣,顯然是陰陽省的特工,人人傷勢慘重,有的傷口猙獰,鮮血還在不斷流出;有的骨骼碎裂,四肢宛如麻花般扭曲;還有的被揭去半邊麵皮,幾乎不似人形……更詭異的是在他們臉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痛苦的表情,反而顯出一種歡愉的神態,一種由衷虔誠的大滿足驅使他們向著餐桌方向不斷叩首,行五體投地的大禮,口中不約而同地念念有詞:

“九道開塞,九道開塞,有來追我者,從此極棄,乘車來者,折其兩軸,騎馬來者,暗其目,步行來者,腫其足,揚兵來者,令自伏,不敢赴,明星北斗卻敵萬里,追我不止,牽牛須女,化成江海,急急如律令。”

“九道開塞,九道開塞……”

……

餐桌的後方,一個女子慵懶地斜靠在椅子上,她赤著一雙玲瓏小腳,身著一襲素淨僧衣,樣式與孫蘇合身上穿的一般無二,衣袖上殘留著幾處還未乾透的血跡,但落在她身上,暈開的鮮血似乎也褪去了血腥氣,反似櫻花點染,別具風姿。

餐廳的侍酒師捧著一瓶名貴的葡萄酒站在她身後,神情迷醉。

“可否為奴家斟酒?”女子舉杯問道。

殷紅的酒液注入玻璃杯中,映出女子的容貌,一頭長髮閒閒地挽了個秀雅的髮髻,膚色蒼白,為本就精緻的五官更添一重惹人憐惜的病弱感,在紅酒的倒映中,眼波流轉,直盪出扣人心絃的妖異美豔。

侍酒師胸口一熱,不小心灑出了幾滴酒來。酒液落在女子的手背上,她也不生氣,只是微笑著放下酒杯,手腕輕輕一抖,餘下的一滴殘酒順著她的手指滑到指尖,將落未落。

她望向那位侍酒師,只是一眼,一種無以復加的強烈衝動頓時在侍酒師的腦中轟然炸開,他難以自制地跪倒在地,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了,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只為吻那一滴殘酒。

“跟著奴家念好嗎?甲上玉女,甲上玉女。”

侍酒師一臉痴笑,夢囈般跟著念道:“甲上玉女,甲上玉女。”

“來護我身。”

“來護我身。”

“無令百鬼中傷我,見我者以為束薪。”

“無令百鬼中傷我,見我者以為束薪。”

“獨開我門,自閉他人門。”

“獨開我門,自閉他……”

“玉女反閉護身法?只女御前①,何必為難一個俗人?”一道渾厚的男聲驀然毫無徵兆地出現,聲音不大,但卻暗含佛門真言的玄妙法門,一時雷音滾滾,一下截斷了侍酒師的囈語。

幾乎就在聲音出現的同時,一隻纖長白淨的手輕輕按在了侍酒師的肩上,侍酒師輕哼一聲,躺倒在地,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呼呼睡去。

“哎呀!”只女掩口輕呼,又似驚訝,又似喜悅,臉頰上飛起兩抹動人的紅暈:“竟是紅葉真人法駕親臨。奴家失禮,還望真人恕罪。”

話雖如此,只女卻沒有半點起身相迎的意思,這句看似尋常的客套話內裡其實大有玄機。

來人是個中年男子,氣質高雅,面容清癯,身穿墨袈裟,頭戴竹斗笠,似乎是一位苦行的僧人。只女雖然是初次見到此人,但是她一眼便瞧出了對方的身份。來人的容貌與泉家當代當主泉紅葉幾乎一模一樣,而且絕非後天易容,只女是此道行家,豈能逃得過她的眼睛。天生如此,又是作僧人打扮,此人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聽聞泉紅葉有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泉青苔,想來就是眼前這人了。

兄弟鬩牆是高門貴胄千百年來長演不衰的戲碼,尤其泉家地位獨特,規矩森嚴,一輩人中,只有一人可以繼承家主之位,一切權威、正統、神秘……都與這個“唯一”相生相成,而他的兄弟姐妹必須被體面地放逐,或是去神社終生侍奉神明,或是入寺廟一心參禪禮佛。

若是兄弟之間沒有心結,那泉青苔此刻應該在某個佛堂老老實實地誦經,終身不踏外界一步,而不是突然出現在這裡。

只女在泉青苔現身之前沒有察覺到他的接近已經是吃了個暗虧,又被他壞了施法的儀式,心裡又驚又惱,於是立刻以言語作出回擊,故意把他認作泉紅葉,同時又將“真人”讀作了mahito。

真人二字在日語中有兩種讀音,讀作shinjin時指的是道家傳說中的的仙人,是對道術修行的大成就者的尊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