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感染了!”屠夫撓了撓鼻子,從自己的人生詞典裡找了一句為數不多的安慰,“另外……換個蒼蠅少點的地方下刀子。”
“謝謝!”我扒拉扒拉頭巾,蒼蠅驟然飛起,匯成“嗡”的一聲巨響。屠夫點了點頭便走回了休息室,鮮明地奉行了他一貫的作風。
人都走了!我塞進嘴裡一片菸草,靠回牆上,體會著傷口火燒般的疼痛,那鮮明恆定的規律如同脈搏般跳動,讓人有一種生命充沛的感覺,令我確定自己空乏的軀殼內仍有什麼東西在裡面。
“那麼做不痛嗎?”唐冠傑諾諾的聲音帶有好奇和驚嚇後的興奮,“為什麼?”
我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小夥子道:“小子!等你長大了就會知道,有些事造成的創痛遠甚於皮肉傷。”
“你為了壓抑心理傷痛而自殘?”唐冠傑年輕不代表無知,聽我一說立刻明白所指,睜大雙眼閃著莫名的光芒說道:“我以為這只是小說上的杜撰。酷!”
哈哈哈哈!我無聲地在心中苦笑。如果不是看他年輕不懂事,我真想扇這個不知愁滋味的笨蛋兩耳光。最後多吸了兩口冷氣還是壓下了這個想法,無知者無畏嘛!
“那……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唐冠傑湊過來坐到我身邊,說完才發現這兒這麼臭,便不自覺地抽抽鼻子。
我扭頭冷冷地看著他,希望這傢伙能知難而退,不要再來煩我,但這小子竟然一點也不識趣,興致勃勃地等著我的答案。
“好吧!”我最後只能舉雙手認輸。媽的!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白目的。
“是什麼感覺?”唐冠傑搓了搓手,如果他手裡拿個記事本的話,就和傑麗·麥爾斯那個女記者一個德行了。
“像喝下兩升沸騰的鉛汁一樣。”我想了想後隨便扯了句現下能想到的最為殘酷的極刑。
“媽呀!”唐冠傑聽得直撫自己的咽喉,似乎有鉛汁正從其中流過一樣,“真的有這麼恐怖嗎?”
“回屋吧!”看他難以想象的樣子,我搖搖頭揮手趕他走,“讓我自己一個人待著。”
“我不是小孩子了!”唐冠傑看得出我的輕視,“我想知道,也許我能從中學到一些人生經驗。”
“人生經驗?”我愣住了,“從我身上?哈哈哈!”
這次我是真的笑出聲了,也顧不得暴露自己的位置了。這個相貌清秀的男孩子,我本來不願意跟他有過深的交往,因為像他這種生手,隨時都可能被殺。瞭解得越少,關心得越少!這種感情、生活上堅壁清野的作風保持了我們的心志堅強,也將自己與社會孤立隔絕。有時候想起來感覺自己蠻可悲的。身邊親近的人全是走在刀口浪尖上的傢伙,他們一個一個地死去,我的世界越來越小,彷彿一名被關在四壁逐漸縮窄的牢房中的囚犯,最後只剩下立錐之地,即使再疲憊也蹲臥不得。
“怎麼了?”唐冠傑不解地看著我。
“人生經驗?如果我有好的人生經驗會走到這一步嗎?”我笑完摟著槍站起來,從現在的位置移向下一個值守位置。
“你失敗的教訓可以作為他人的生活警鐘。”唐冠傑看了看安全的廠區和遠處散兵坑中值守的哨兵,對於我的謹慎頗為不屑。
“我的失敗經驗?”我想了想,“別和扛槍的鬼混在一起,他們會毀掉你的一切。”
“但……”唐冠傑看著我和他自己手裡的槍,又回顧身後,昏黑的屋內正在私語的人們身邊都豎立著“鐵傢伙”,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看我不再理他,無奈之下想轉身回屋。
“不要以為自己是個男人就能承受一切!”我思量再三,終於回頭對著他的背影低聲說道。
“什麼?”也許是聲音過低他沒有聽清,但他感覺到我對他說話了,於是趕緊回頭問道。
“沒什麼。”話一出口我便後悔了,感覺有點洩自己的氣,這傢伙沒聽清我反而釋懷不少,趕緊揮手示意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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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以為自己是個男人就能承受一切?”唐冠傑帶著一臉的懷疑走後,我坐在新的警戒位置不由自主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該死!刑天你軟弱了!呵呵。”
除了搖搖頭自嘲地笑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手臂上一陣刺痛,看來這次劃開的口子有點過大了,也許下次應該注意點力道,傷到肌肉束就會影響手指的功能了。
護目鏡的顯示屏上有彩色圖塊在晃動,那是一些伊拉克的偵察兵在向這裡探測。透過架設在幾個至高點上的攝像頭和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