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過這災,什麼我都答應妳!」
掛上電話,我笑了,但又哭了。
「只有戾鳥是無父無母的。」荒厄咕噥著。
「妳說我跟妖怪相差也不很遠的。」我聳聳肩,藉機拭去了淚。
我們倆凝視了一會兒,互相拍了拍。
那天我們就跟唐晨北上了。他說什麼也要跟去,我說,這是我自己的因緣,必須
親手自我了斷。
我的父親,心中對我沒有絲毫的愛。只覺得恐怖、憎惡。他的心底就只有自己的
妻和孩子,我的弟弟,可以傳宗接代的正常男孩。
即使妻子這樣操縱惡術,他也覺得她是被我逼的、誤入歧途,非常值得原諒。
他不是不懂愛的男人,坦白講。只是他愛的物件絕對不包括我而已。
我不用…沒有必要,硬要巴著這個關係不放。
但唐晨還是在對街的咖啡廳等。他要我把手機開著,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可以第一
時間通知他。
「…荒厄跟著我。」我苦笑,「我也不是當年一點武力都沒有的小孩子了。」
「我知道。」唐晨凝重的點頭,「但我就在對街,懂嗎?」
我凝視著他,然後把頭頂在他肩上一會兒,轉身走入那棟公寓,曾經我稱它是家
的地方。
比我最後一次看到時更誇張了。
以前只是貪婪的惡臭,現在已經瀰漫到整個屋子都霧樣朦朧。一張張的人臉,拼
湊著,痛苦而肢體交纏的,沿著樑柱,像是地獄來的藤蔓植物,發出人類聽不到
的呻吟與慘呼。
情況還真是比我預計的糟糕。我以為是之前的反噬,沒想到出過車禍後,黃阿姨
沒有放棄養鬼,或許是投注太多心力,捨不得放棄吧。
我不是高三時那個懞懞懂懂的小女孩,現在我知道,這是一種扭曲的惡術,叫做
「鬼流」。這比養單隻的小鬼困難太多了,是種非常獨特的偏門。
我對世伯的函授吸收不好,但這類的奇聞都當成故事看。鬼流是一種收取孤魂野
鬼,用特殊的法器和殘忍的禁制,將眾鬼融冶成一爐的惡術。眾鬼被剝奪五感和
神識,只剩下無盡的痛苦和憤怒。
這種鬼流可以迷惑人類,改變決定。也可以刺探情報,奪得先機。最可怕的,還
可以直接殺人--像是黃阿姨試圖做的,除掉我。
但連養單隻小鬼都是極度陰損的事情,這樣數量龐大的孤魂野鬼,完全斷絕他們
投胎重新開始的機會,更是極度傷德敗行,施術者往往家破人亡或禍延子孫,這
惡術差不多失傳了。
我心底湧起新的疑問,那黃阿姨去哪兒學會這個的?
走入室內,鬼流倏然奔到我身前幾吋,卻畏懼的又縮了回去,發出絲絲的聲音往
樑上移動。
我懷裡佩著世伯親手化的符,強烈到足以驅除還不能化人之前的荒厄。這些鬼流
雖然數量龐大,也無力抵抗世伯的符。
荒厄蹲在我肩上,極展火翼,猛然一搧,鬼流更如摩西分開紅海般,開出一條幹
淨的道路。
老爸一家人正在客廳等我。男人陽氣重,老爸運勢又旺,這些鬼流還不會上身。
但我的異母弟弟已經有些黑影寄生,黃阿姨更是被黑影遮得幾乎看不到人影。
我跟荒厄要了跟火羽,開始掃開異母弟弟身上的黑影,他痛得尖叫哭嚎,老爸緊
張的抱著他,「妳在幹什麼?妳在幹什麼?!」
「救他。」我不想多說,等他身上最後的黑影被驅趕開來,我朝著他身上撒著月
水,哭嚎的孩子漸漸不哭了,發了一會兒呆,說他餓餓。
我遞給他一塊香草餅,他開開心心的吃了起來。老爸擔心又戒備的抱著他,若是
他有個三長兩短,別說明天的太陽,我連大門都走不出去吧我想。
「蘅芷,當心點。」荒厄莫名的緊張,「我總覺得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我也覺得棘手。但又不能說我不能夠。只能竭盡所能了。
我原本的打算是,驅趕出異母弟弟和黃阿姨身上的寄生鬼流,然後用老魔教我的
陷阱,荒厄護住老爸一家人,我在屋子四角擺下淨鹽和月長石,用一種雜拌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