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似有無形的壓力,湛明嬋沒有回頭,光看地上的影子,她就知道是湛明儒站過來了。
“曾哥沒了。”
那警察幾乎是從唇逢裡吐出這句話,他惜字如金,又或者是悲慟到難以再開口說句囫圇話
,甚至不願意提高聲音,他只丟下這一句,就從湛明嬋身邊離開,頭也不回。
湛明嬋呆了一呆。
突然間,她腦子裡什麼都沒有,空空蕩蕩,彷彿被開顱了,腦殼下的器官都被悉數取走,卻偏偏還留有一絲精魄,維持她行動的能力。
“他怎麼沒的?!”她攔住那警察,“誰做的?!”
見到這邊的動靜,又走過來幾個似乎資格老點的警察,其中一個,湛明嬋認識,是曾經接過葉姍那案子的警官,似乎姓陳。
“你忙你的去吧。”陳警官對那小警察說,又看向湛明嬋。他目光中也帶著一點疏離,但到底是有經驗的人,禮貌尚在。
“錢榮殺害其母常若儷,並與其父錢憬大打出手。曾警官趕到時,試圖制止錢憬、錢榮父子自相殘殺,根據目擊證人的證詞,本來曾警官已經控制了局面。但是……”陳警官不自然地抽了口氣,鼻頭紅通通,兩頰的肌肉在寒風中打著哆嗦,他站得筆直,卻似乎說不下去,緩了片刻,“但是錢榮忽然反抗,具體細節我們也在調查中。目前只知道,曾警官當時被迫開槍擊斃對方,但他自己也……身受重傷……當救護車趕來的時候,他……他就已經去了。就是這樣。”陳警官走過湛明嬋身側,突地輕聲說,“追悼會大概會在七日左右舉行。”
湛明嬋眼前發黃,四肢空虛,身子快要飄起來了,隨著卷地而起的西北風,一起飄蕩,去追隨再也跟不上的英靈,去尋找再也看不到的笑容,再也聽不到的聲音。
湛明儒撐住了她,卻一言不發。
齊音徵此時才慢吞吞地走過來,欠身,“抱歉得很,湛掌門。我沒能挽救無辜人的性命。實在是變生肘腋,制止不及。”
“錢榮呢?”湛明嬋乾澀地問。
“他被曾警官一槍擊斃。”齊音徵道,“當時我們有多人在場,都看到是錢榮試圖反抗,曾警官也是被迫自衛,這若是個普通嫌犯,曾警官還不至喪命。可惜蝶妖的妖術正中曾警官要害之處啊……不過曾警官也擊斃了錢榮,算是為自己報仇。錢榮的屍體已經回了原形,我們齊家妥當處理了。”
“錢憬呢?”湛明嬋的目光慢慢挪到齊音徵臉上,一字一頓。
齊音徵抽了抽嘴角。
“他?被薛維琦帶上車,跑了。我知道湛掌門與薛維琦有密切接觸,薛維琦手裡還有湛掌門的符咒。不知湛掌門給了她怎樣的法寶呢?讓她竟能強行突破我們在河邊佈下的天羅地網,帶走錢憬,並讓簡畫蝶趁機溜走呢?本來我們佈下的障可以確保簡畫蝶絕對出不去。但薛維琦展現出的力量卻突破
這層障——”
“齊少爺已經蠢到分不清妖之力和玄黃術了嗎?”湛明嬋硬邦邦道,彷彿是在發洩痛苦的情緒般,她說話快而清晰,猶如一顆顆彈珠崩向齊音徵,“如果我能發明出讓凡人都能搞定齊家法障的法寶來,玄黃界的平衡早該被打破了吧?”
如果不是湛明儒扯了她的袖子,她會說一句“齊家早就成廢墟了。”話雖然沒說,齊音徵也領悟了,乾巴巴道:“不管怎麼說,薛維琦身上有湛家的術。”
“有蛾妖的力嗎?”
“還真沒有。”齊音徵露出勝利笑容,“我們以為在順水推舟地挑起錢家內戰的最後時刻,簡畫蝶為了報仇必然埋伏在錢家父子身邊,觀賞父子相殘的好戲。最低限度,錢榮總是她控制並誘惑的。我們也確實在錢榮身上提取到簡家力量,屬於蛾的氣息。當錢榮殺常若儷並與錢憬決鬥的時候,這股力量並沒有消失。我們的法障是後架起來的,為了確保被圈進去的妖孽一個都別出去。”
“你們再來個一勺燴,把姓錢的姓簡的都給幹掉。當年的事索性抹殺,好過留錢憬當活口,日後還出亂子。”湛明嬋算是明白齊家在打什麼算盤了,“蝶妖和蛾妖之族都已經默許了。齊家在那邊開拓了好大的地盤。”
“齊家豈能私吞這麼大筆生意?家父已經分了兩成予令尊,這可是要記在湛掌門的功績簿上了。”
提起這事,齊音徵酸得心肝疼。他還記得當初齊惠風決定答應湛修慈的條件,將從蝶妖那裡得來的生意地盤分出兩成予以湛家的時候,別說自己,就連大哥和二哥都驚呆了。不過是當年做事有點不光彩,收受妖族賄賂,處事不公,又沒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