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嬋的心裡又緊了緊。
“後來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清潔工說,“我幹完活就下班去了。宿舍在醫院後頭,直到凌晨五點多我被叫起來,讓過去清掃,我才知道那童韻跳樓死了。對了,她好像不是當場摔死的,因為她屍體旁還有用血畫的畫呢。現在那痕跡都被衝沒了,但是當時還有點,我收拾紙片的時候看見了。”
“什麼畫?”
“我琢磨著,是沒畫完的。”清潔工說到這裡,謹慎地壓低了嗓音,四處看了看,拿著手裡的一把小刮鏟子,在牆壁上颳了起來,“就是這麼個圖案。這邊是個半圓,這裡上去了,然後又下來,然後再上去,就畫了一小半,就沒了。”
她的鏟子在牆上游走,慢慢刻出這個圖形。
這是一個奇怪的圖形。從左上方畫起,一個胖胖的半圓,畫到下面,筆畫又順勢往上走,走得高高地然後又稍微傾斜著滑下來,到了底下,筆畫又往上去,但是大概童韻沒畫完就死了,只是看那筆勢,一個弧度不是很大的弧形,很像是要畫一個和左邊那個半圓對稱的樣子。
“你看,像不像個蝴蝶?她平時就愛撕蝴蝶,撕得滿地都是,死的時候又扔了一堆紙蝴蝶,落了地還畫了這麼一個蝴蝶模樣的,嘖嘖,這姑娘是不是受過蝴蝶的刺激啊。”清潔工低聲道。
》 湛明嬋看著牆上這個刻出來的“蝴蝶”,腦子飛快轉著。
可以解釋為蝴蝶。
童韻死前給自己打過電話,說蝴蝶翅膀飛。
蝴蝶翅膀飛……
安品然死前見過,梅展死前也見過,姚窕死前也見過,溫彥哲臨死前寫下“hechibang”,恐怕也是見過,童韻死了,她死前也見到了。可以大膽揣測,騰印、黃絲妙、方珊美等人死前是否都見過翅膀?還有蘇琳……
簡畫蝶,蝴蝶,翅膀。
湛明嬋覺得拖到現在,她堂堂一個玄黃弟子,別說蝴蝶翅膀,愣是連個蝴蝶粉都沒摸到,實在太丟人。不過丟人意味著失敗,失敗意味著出了問題,既然出了問題就要找問題。
自己是哪裡出了問題?
她想起那次挨完打,湛修慈坐在她床邊說的那句話:
全沒在點上。
到底是哪裡沒在點子上呢?
不是簡畫蝶?
可安品然一聽自己說方珊美的事,立刻判斷出簡畫蝶會為了什麼殺方珊美。再聯絡簡畫蝶的神秘失蹤,明信片,還有方珊美手頭的簡畫蝶的刺繡,包括安品然那裡也有簡畫蝶的什麼名冊,這一個個死者幾乎都指向簡畫蝶。怎會有錯?
湛明嬋邊走邊想,差點撞到一個小護士,剛說了句“抱歉”,就被對方神秘地攔住,小護士靦腆一笑,“你是夏之聲嗎?我聽到剛剛你和潘阿姨的自我介紹,不是故意偷聽的。”湛明嬋在外面打聽情況,很多時候都會用“夏之聲”這個化名。
“沒想到真讓我碰到了你。”小護士說,“童韻跳樓前的那個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我去給她吃藥,她說要我幫她找夏之聲,立刻就要見。我以為她神智不正常,說胡話,只讓她趕快吃藥。她就開始鬧,一邊鬧一邊要找夏之聲。我想安撫她,就問,你找夏之聲做什麼啊?她說,當初應該聽夏之聲的話,她是對的。我說吃藥就能見到夏之聲。她不幹,嚷著說夏之聲一直都要找簡畫蝶的東西,她有。她忽然抓緊我的手,眼睛瞪得老大,讓我告訴夏之聲,她有一幅很漂亮的沙畫藝術品就是簡畫蝶送的。我急忙掙脫,正盤算著怎麼應對。她又開始自言自語,抓了一把蝴蝶撕紙到處扔,說她就要死了,死的不會只有她一個,它的仇恨比千重的山要深。”
“誰?”湛明嬋問。
“我也問她是誰,連是男是女也不清楚。她用一種很怪異的目光看我,說,它張著翅膀,就在我的身後。我當時嚇得一身汗,本能回頭,什麼都沒看到,緊跟著童韻大笑著朝我衝了過來,我被撞到地上去,打翻了裝藥的
推車,驚動了外面的護士長,叫來好幾個護士一起把童韻綁回去了。她一邊笑一邊說,得罪了它,所以還要死,都要死,全得死。”
小護士嘆了嘆,“我們這裡的病人,幾乎每天都會折騰出這種事,所以見怪不怪。沒想到後半夜,童韻竟然莫名其妙地掙脫了繩索,跑了。稀奇的是門鎖鐵門還都是好端端的,她是怎麼越過那麼多道防線,跑到醫生的屋子裡跳樓的呢?而且醫生的抽屜被開啟了,裡面收著童韻的手機,只有她病情好點的時候才會讓她用這個跟家裡說幾句話,但她一直不清醒,也就沒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