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
老大爺肯定地點點頭。
湛明嬋拿出地圖,“經過這條河嗎?”
老大爺看了看,“那是肯定的啊。不過這條河是下游,上游的閘口不放水,它就經常會幹到裂開。已經算不得河了。”
“如果上游放水呢?”
“那就會有水啊。”
“會白浪滔天、水流湍急嗎?”
“不可能的。姑娘,你看看,它離閘口還遠得很。”
“那麼十年前呢?十年前白浪水出事的時候,這條河是乾的還是有水的?會淹死人嗎?”
“那年啊……那年整個夏天都沒放過水,那裡一直都是乾的啊。不可能淹死人的!當時警察還跟村長商量說是不是孩子們記錯了地方,但是這附近就五條河,兩條是斷流,秦蒼水也組織過搜救,沒有,這條河更不可能,因為它整個夏天都是幹到裂掉!”
找的就是幹到裂掉的!湛明嬋後悔不已,她頭一次發現,似乎流淚的沙發、三彩俑以及櫃中有鬼的案子破得不算難,讓她有點滋長自滿情緒,實際上抵達這裡的時候,就該想到路和水,想到找一個最熟悉人文地理的老鄉,去回憶當年每一條河的狀況。只是一到這裡,一來倉促,準備不足;二來讓梅展、騰印等人弄得有點暈頭轉向,只想周旋幾人之中,靜觀其變,
不覺就圍著他們轉悠,失卻了方向,這才耽誤了最佳時機。如果一開始就直奔目標,或許就不會死那麼多人了……
湛明嬋指的這條河,就是她一直都沒注意的戊河,只因為它在南邊,如果從這裡去海邊,是繞遠的。
但是如果當初沒有近路呢?車子只能從繞遠的路上走,那麼就必然會經過戊河——碣水。
所以不是白浪水,不是秦蒼水,而是最不可能的碣水。
綠光不安穩地吞吐著,照得四周一片瑟瑟。逐漸的,蟲鳴沒了,鳥鳴沒了,就連月色都愈發冷冽。一切不似夏日海邊的溫暖之夜,倒猶如山中深秋的淒涼。周圍越來越安靜,只剩下湛明嬋踩在枯葉層上的腳步聲,豁然,綠光掃到一方巨大的建築,彷彿一隻突然竄出來的猛獸,森森然。
湛明嬋也倒吸一口涼氣,緩了緩神,她放出幾隻傀儡去前方探路。不多時,傀儡們紛紛回來,其中一隻遞上一隻符咒袋子,湛明嬋認出這是她曾經給騰印的。開啟來,符咒早已燒成了灰。
“他來過這裡,知道這裡,那麼他必然會去碣水。他或許早就知道碣水,他一直都沒忘記……”湛明嬋自言自語。
又一隻探路的傀儡回來了,向湛明嬋行了一禮便往前走。湛明嬋知道這必定是探到了路——這裡一定有繼續往前走的路,否則騰印和梅展是過不去的。
艱難地穿過這片廢棄的廠房,走入望不到頭的樹林,暑風到了這裡似乎近了冰窟,變得異常寒冷。樹林的小路愈發幽深,細細長長、歪歪扭扭,延伸如不知何方的黑幕下。湛明嬋又走了一段,途中撿起了梅展的手機和手錶,她想自己接近他們了。
再走了會兒,不知何時,暑熱下的空氣微微有了絲涼意。隨著步子的前進,那涼意越來越濃,濃到厚重的時候,耳邊似乎傳來一陣潺潺,初刻細碎,繼而流暢。湛明嬋抬眼望去,前方樹叢外,一片黑甸甸的開闊。
湛明嬋走出樹林——深深的河溝內,土地龜裂,慼慼月色照得下方一片縱橫交錯的裂痕,宛若刀鋒劃過般觸目驚心。
碣水,已經無水了。
但是那潺潺的水聲,竟然並沒有斷。空氣中也還帶著潮溼的涼薄。就連頭上懸著的那輪月,也沾染了潮腥般地朦朧。
湛明嬋掃視全場——岸邊,梅展趴伏在地上,一座似是廢了的石橋橫跨在河上。
湛明嬋法訣一變,走過了梅展,直接去看橋。
梅展如果死了,她看了也沒用;梅展如果還活著,她不看也會活著——大概由於被騙了太久,湛明嬋對梅展實在起不來太強烈的同情心和拯救之意。先確定那件事再說。
石橋下,河堤上,殘了的趴蝮渾身漆黑,陰陽鏡下,怨氣繚繞。湛明嬋一杖打過去,趴蝮徹底碎開,但
見滾出來的石料竟都烏黑了。
趴蝮乃龍子,伴水而居,能吃水妖水鬼,可以鎮河流湖泊。今日竟然連骨子裡都被怨氣燻黑……湛明嬋拿出小巧的羅盤針,不覺一怔,那針,竟然斷開了。
陰陽鏡忽然蒙上一層白白的霜,湛明嬋暗叫不妙,立刻撤了眼鏡,團團圍了多層結界。耳中聽得結界最外層茲拉拉一陣激烈響動,火花亂冒,空中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