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其中的戰術思想是沒法和李姌這個小女人講得清楚的,即便她很聰明,又在安娜莉亞女士教導下見識廣博,卻終究不是精通戰略謀算的戰略家,更不可能懂得戰爭中主動與被動的差異——那不是簡單的幾句話能解說清楚的。
更何況,與自己的女人講道理是最愚蠢的做法,在後世資訊的薰陶下,即便羅開先這個情感初哥也深知這樣的道理。
於是,他定定神,安然自若的攬住女人的肩膀,語調平靜地訴說道:“娘子,以後遇到戰事,我再也不隨意出征,若有敵人包圍,我揹著你就跑……”
“嘭!”羅某人的大腿上捱了一記粉拳,李姌哭笑不得的抹抹眼角道:“你這大木頭人,怎學會了裝痴賣傻?氣死我了!”
只是很可惜,她這把勁頭對皮糙肉厚的羅開先來說實在和搔癢沒甚區別,換來的只是男人愜意的憨笑。
嘴巴上說得氣惱,其實發洩了幾下之後,火娘子就明白了自己男人的辛苦和揹負的責任,自己的糾結其實是沒道理的,若果真這長人夫君是那種一門心思守在女人身邊的人,自己還會願意嫁給他嗎?
顯然那是不可能的。
繼續錘了幾下,急不得惱不得,李姌也懶得再計較男人糊弄自己了,只是幽幽然地說道:“夫君英明果決,收了營中大半人心,但此前一路兼程雖無性命之憂,卻也實在辛苦,如今駐紮靈州之後……據我所知,營內老幼婦孺都想過些安寧日子,夫君若要攻略這綏州,卻要仔細斟酌,人心思定,不是每個人都如夫君這般有進取之心。”
一絲戲謔的表情蕩然消逝,攬著如同貓一樣伏在懷裡的小娘,羅開先正色道:“娘子所言不差,為夫醒得了。不過……娘子多慮了,為夫我可沒想與這綏州宋人打一仗,想要征服一個地方,殺人是最愚蠢的方式,你夫君我可不是隻知道武勇的莽夫呢!”
“啊?”李姌猛地翻身坐起,仰著俏臉一雙杏眼緊盯著男人問道:“夫君你又戲弄人!快說,有什麼好辦法?”
“稍安勿躁,你這小娘!”羅開先才不理會女人眼中的嗔怒,而是長臂一展繼續把小娘攬在懷裡,“但若有事,為夫何曾欺瞞於你?”
話音一落,李姌不由自主地翻了一個漂亮的白眼,可惜羅開先根本看不到她心中的腹誹——這男人的心比馬扎爾海的海水都深沉,自己這稚嫩小娘又怎能分得清楚?
好在羅開先也沒想賣關子,稍一停頓便緊跟著說道:“古兵法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1。為夫我雖喜征戰之暢快,卻非窮兇極惡之人,怎會妄起殺戮?何況綏州乃為夫故土,若因干戈而勾動世仇,來日怎有面目去面見祖輩先人?”
見懷中小娘悶聲不語,他輕聲問道:“待為夫考校娘子……不用攻伐,不用奇謀,為夫亦能獲取此方人心,娘子可知如何運作?”
悶聲不語的李姌其實心中大為感動,身後愛郎與這世上別人都不相同,若是別個男子又怎會對自家婆娘這般敦敦細語?
迷迷糊糊的李姌細細思考了一會兒,才回複道:“夫君是想用財富招買人手?就如之前拉攏那些高地商人一般?”
羅開先點了點頭,“娘子說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為夫謀劃的事情可不會那麼簡單,要麼娘子再猜猜看?”
“不猜了!”有現成的答案就在男人的腦子裡,李姌才懶得費心思,小手順著男人的衣襟摸進去,貼在側肋處,有些不懷好意地威脅道:“不許糊弄我,否則……你說不說?”
“別……你那小爪子別亂摸,癢!”羅開先偽作驚詫的叫了起來,皮糙肉厚的他倒不懼女人的這點小威脅,只是配合一下女人的小動作也算難得的閨房密事,叫完了他才說道:“娘子莫急,聽為夫慢慢道來……冬至節之前,我召集了靈州附近小部族之事,你還記得吧?”
“嗯,夫君你是說那些在礦場和榷場幫忙的人?”
“沒錯,雖說還沒見到此地平民,但也見過李繼衝手下那些士兵了,你覺得他們與靈州那裡小部族的人有何不同?”為了引導自己的婆娘,羅開先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當然,問這話的同時,他也在期待小娘能以女人的細緻敏銳說出些不同的東西來。畢竟一人計短眾人計長,羅某人從沒覺得自己能夠獨自完成收服一州人心的任務,即便他完成了率眾行經萬里的壯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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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出自《孫子兵法。謀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