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這些傢伙哪裡來的?每個人都穿著合體的皮甲,彎刀、長矛、弓箭、駿馬全都配備齊全,腳上還穿著不知道什麼材質的長筒靴子,即使汗王的近衛軍也不過如此吧?
“你們是誰?附近是那個部的草場?”問話的人語氣很慢,彷彿是為了兩個人更好理解。
“我是庫努,他叫烏爾曼,都是布哈拉城內商人的奴隸,這片草場是布哈拉所有人共有的……將軍,你們是從哪裡來的?”知道可能不會死,庫努的瘋狂勁兒上來了,說了一通話,居然有膽量問對方是什麼人了。
“哦哦,已經到布哈拉了……”為首的人抬頭看了看遠方,然後有些戲謔的掃視了放羊的兩個半大小子,“我姓閔,乃漢人東歸營斥候校尉。你們到底是漢人還是葛邏祿人,或者是什麼維吾爾人?”
帶隊問話的正是向北探路的閔文侯,從馬什哈德直向東北到處都是荒野,僅有的幾塊綠洲也也不過是一些小部落,對於東歸隊伍的大隊人馬完全構不成威脅,所以這個膽大的傢伙直接越過了阿姆河,跑到布哈拉這個地方來了。
之所以告訴兩個放羊小子自己是誰,完全是看在他們黑髮黑眼的熟悉感覺上,否則問話之後等著兩個半大小子的只能是死亡。
“將軍大人,我是漢人,有個漢人名字叫做田望東……”庫努,不,還是叫田望東吧,這個機靈憊賴的小子馬上跪倒在地做屈服狀,順便還拉倒了身邊的烏爾曼,“他也是漢人,名字叫許思歸……”
有些懵懂的烏爾曼,哦,許思歸雖然和田望東兩個鬥嘴,但是關鍵的時候從來都是交給很少吃虧的田望東應付,這會兒也是一臉乖巧狀伏地不語。
閔文侯有些發愣,赫拉特的戰鬥他沒能參加,但是將主老羅從那裡解救了數千漢人奴隸的事情他也聽說了,沒想到在布哈拉的外圍自己也遇到了族人,沒錯,族人,因為他自己的血統也不純正,所以對眼前的兩個放羊小子也沒什麼不認同的,恰相反,從兩個小子的身上,他彷彿看到了自己的過往,一時間同情心大作。
順便說一下,閔文侯帶著的這組斥候,有好多就是他從守備營中招來的兄弟,其他人也基本是原唐人營的平民,大家的情況基本都很類似。
一方認可,一方傾慕,兩方可以交流的事情可就多了。好在兩個放羊小子的漢話還算過關,閔文侯這隊人也都多少會一點突厥語,總算不至於雞對鴨講的難以溝通。
有了共識的兩方交流起來就方便多了,至少很短的時間內,閔文侯這些人就瞭解了布哈拉附近的大體情況。最需要注意的軍隊數目和勢力分佈都有所瞭解,甚至還順便搞清楚了這附近有多少漢人的血裔存在。
按說這些東西不是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能夠了解的,但是別忘了許思歸和田望東兩個是放羊的小子,每天趕著羊群東奔西走才是他們的本職,兩個人又有一些小機靈,本鄉本土的瞭解這些情況實在不難。
中午的時候,找了一處遠離道路的位置,閔文侯這組斥候招待兩個小子吃了一頓好的,給他們留了一些容易隱藏的食物和物件就離開了。
兩個心已經開始野了的小子議論開了。
“烏爾曼,你說他們還能回來嗎?”田望東捏著手裡的肉乾袋子訴說著,他腳上已經換上了一雙外表看著很破舊的短靴子,靴子裡面還藏著一把腿叉子,這玩意兒可把他高興壞了,長這麼大他手裡還從沒有摸過金屬兵器呢。
“別叫我烏爾曼,叫我許思歸,閔將軍不是說了嘛,頂多三四天,他們就能過來了,到時候把我阿孃還有庫爾娜大嬸一起都救走。”許思歸少了幾分沉靜,一雙經常發呆的眼睛也靈動了更多,他的腿上也換了一雙破舊的短靴子,腿叉子這種東西也有,不過還多了一個矛頭。
庫爾娜是田望東的阿孃,如果不是不能扔下自己的阿孃,兩個小子或者今天就乾脆的帶著羊群一起跟著閔文侯走了。
“好,太好了,總算可以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了!”田望東高興的在草地上打滾,絲毫不顧惜本來就已經破爛的袍子。
“別滾了,你的袍子再滾就爛了!”懶洋洋斜靠在石頭上的許思歸隨便開著玩笑,臉上也沒了早上的悽苦。
“怕什麼,閔將軍都說了,進了東歸營,會給我們發新衣服的,看看我腳上的靴子,可暖和。”嘴上雖然還是耍硬,田望東到底還是停了下來,還有四五天時間呢,他可不想衣袍破了光屁股。
“回到家,你可別這幅模樣,會被赫吉家的人看出來的……”許思歸細心的提醒自己的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