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榴彈飛上了正在拿木樁“嘿呦嘿呦”攻打側門的一小撮嘍羅腦頂,瞬間如同炸了西瓜地,裂了一堆西瓜瓢,鮮紅的瓜瓤子四散飛舞,將青灰色的院落高牆塗抹得淋漓斑駁。
就這一瞬,另一枚手榴彈已經上天,呼嘯著向炮樓的機槍眼兒飛去。這一下要是能扔進牆眼,整個碉樓就炸上天了。
手榴彈在空中還沒劃出半道弧,“砰!”
這一槍並沒有去打裝滿火藥的彈腔,而是不偏不倚,擊中了飛滾的榴彈的把子。
彈腔若沾染火星就會立時在空中爆炸,而榴彈把子被狙擊步槍的子彈轟中,改變了方向,飄去了另一個側門。稀里嘩啦,一陣雞飛狗跳,哭爹喊娘,又毀了一片西瓜地!
芨芨臺的土匪們驚惶失措,人馬後仰。一口氣兒還沒有喘上來,炮樓上那杆槍再來一聲悶響,斷了手的那個倒黴蛋,腦殼上穿了孔。另一個敢死隊崽子,嚇得直接癱倒在地上,爬都爬不動。
上菜,又一碗豆腐腦!
柴九面色嗷白,下嘴唇發抖,不再喊話,撥轉韁繩就走。
眾崽子們一看自家大櫃竟然要撒腿子,紛紛掉頭鼠竄。
鎮三關其實真就帶了五十發子彈爬上炮樓,多了沒有。
也不用多,五十發子彈,五十顆腦袋,槍管子震得響噹噹嘎嘣脆,威嚇力足夠嚇退這幫土匪,順便再取了柴皮膏藥的命。
柴九如驚弓之鳥,騎在馬上仍然覺得腦後陰風陣陣,涼氣襲人,冰冷的槍管子彷彿已經杵進了頭髮,抵住柔軟的頭皮。
驚恐之中一激靈,腦袋下意識地往右一扯,左耳朵突然一陣鑽心劇痛,被堅硬滾燙的燒火棍一棍子擊中似的,濃腥黏稠的紅粥在半邊臉上開了鍋!
柴九“哎呀”一聲痛叫,再伸手去摸,沒了!
原本長了一隻耳朵的地方,空空如也,就只“咕嘟咕嘟”地往外噴湧熱辣辣的燒眼的紅漿。
芨芨臺柴大掌櫃顧不上火燒火燎的疼痛,將身子伏到最低,揚鞭猛抽馬屁股,抱頭撒鴨子逃竄,一躥就躥出幾百一千米。
腦邊耳畔“呼呼呼”數顆槍子兒掠過,隨從們一個一個撲倒馬下。
張家高樓院牆上的家丁們趁亂一齊開火,打得眾匪顧頭顧不上腚,被馬蹄踐踏致死無數。
這一戰芨芨臺綹子人馬損失慘重,元氣大傷。柴九丟了一隻耳朵,“四梁”之首的炮頭臨陣被點了,什麼油水都沒撈到,還白送給張老爺子幾頭騾子、幾輛大車,可說是丟臉至極。
硝煙散落,霧盡天寒。
龍少爺指揮幾個家丁連拖帶拽,把大掌櫃從狹窄陡峭的炮樓攀梯上弄了下來。
息棧焦急地等在下邊兒,趕忙上去攙扶住男人。
大掌櫃臉色有些發白,額頭汗溼,雖然臥倒打槍不用跑路不用挪地方,可畢竟還是費心費力費神,血氣不支。
小鳳兒伸手撫了撫男人的胸膛:“怎樣?”
“他奶奶的。。。。。。沒打中。”
“什麼沒打中?”
“狗日的姓柴的!!!沒打中。。。。。。”
大掌櫃一臉鬱悶和懊惱,打了這麼多槍,就是最關鍵的那一槍,他孃的竟然歪了!
息棧貼心地揉一把男人的胸口,給這廝捋捋毛順順氣:“沒打中下次再打唄。。。。。。我是問你怎樣,還好麼?沒疼到傷?”
炮樓上,大掌櫃垂眼抬槍,瞄準柴九的後腦瓢,牙根搓得嘎嘎響。眼前閃過的是美羊羔綴滿傷痕的小身板,又糙又硬的馬鞭子還專門往羊羔羔身上平日裡被衣服裹著不見人的地方抽打。
那幾塊白嫩嫩的小肉,就只有老子能看,別人他媽的誰也別想偷窺染指!
那一掛粉撲撲、軟呼呼、會動會翹的小鳥雀,就只有老子一個人能上手把玩,竟然被柴九給打得快殘廢了!烏龜王八羔子!!!!!
就這搓牙發狠的功夫,眼睫一抖,手腕就飄了。
打槍就是這樣,閉著眼吊兒郎當隨手瞎打的時候,大掌櫃是百發百中的;可這回越是想玩兒命打中,反而越打不中。這一槍剜掉了對方的耳朵,等到再想打第二槍的時候,柴九的馬快,眨眼功夫躍出了射程。
某大掌櫃雖然是個神槍手,可畢竟是人不是神。人的兩隻肉眼,再怎麼瞄也打不到六百米開外。
鎮三關這時才想起來瞄準鏡的好處,可是那一枚瞄準鏡被自己給拆了扔了,就沒帶上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柴九的人馬迅速消失在一片蒼茫土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