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垂首不答。
“老子問你話呢!!!”
勉強開口:“你是掌櫃麼……”
“你眼裡有沒有俺這個做掌櫃的?!憑啥你就能不聽指揮,想咋樣就咋樣?!今兒個誰讓你躥下山的?!”
“……”
“你這是第幾回了?你入夥之前乾的事兒老子不跟你計較,你弄躺了俺的人俺都不會計較!可你當初插了香頭拜了山,就是這綹子裡的夥計,你親口認了俺是你當家的,你也是俺親口認的‘扶保柱’!老子這綹子裡是可以讓你隨便想幹嘛就幹嘛的?昨兒個你插了人,老子還沒找你算帳,今兒個又擅自下山瞎胡鬧!讓全綹子的夥計看著呢,你把俺這個掌櫃的擱哪兒?你這幹得都是啥玩意兒!”
“我……”
“息棧,俺鎮三關今天明白地告訴你,這是老子能忍的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你要是再敢有一次,俺就把你……”
鎮三關說到這裡頓住了,恨恨地盯著息棧。
就怎樣?
能把這小狼崽子怎麼樣?
要是換了別人敢這麼折騰,早就拖出去先打個半死,大頭朝下丟山溝裡去。
可眼前這娃,是他最揪心最疼愛的,嬌嬌軟軟的小美羊羔……
可惡的時候是真可惡,但是,可人疼的時候,也真甜膩死個人……
罵?罵不服,下次還鬧騰。
動手打?捨不得。
點了他?那簡直是要自己的命了!
鎮三關瞪視著息棧的眼睛,怒吼:“要是再有一次,你就拔了香頭,收拾東西從這兒滾蛋!老子這綹子裡盛不下你這位爺!”
息棧被罵得不敢抬頭,委屈地像個小孩子,一聽這話,驚得惶惶看著大掌櫃,不知如何介面。
拔香頭?……
你趕我走……
你不要我了……
你若是真的不要我了,我,我,我怎麼辦……
撅著嘴巴,一張皺兮兮的小包子臉,難堪地想抹淚,早就顧不上腦袋,屁股,腳,其實渾身都很疼。
被男人的兩道暴躁目光射殺,無處躲藏。身子愈加縮小,縮排牆角,抖抖索索,可憐兮兮。幾個時辰之前的那股子囂張氣焰,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掌櫃氣哼哼地摔門而出,門板在他身後驚恐地戰慄,幾乎碎裂成四瓣。
一會兒,紅姑奶奶踅進了門,給息棧看傷,包紮。
慕紅雪用溫熱的軟布給息棧抹掉臉上的血汙,細心地檢視傷口。
“哎呦,這一槍是漢陽造,當家的打的,真險,差點兒就在你這小耳朵上,穿個耳洞出來!若是再偏兩寸,你小腦袋就開花了!”
息棧忍著疼,不吭氣,心裡難過地想,這人也真下得去手!兩顆腦袋離得那樣近,掌櫃的怎的就知道,不會將我一槍給崩了!就為了斃掉那個敵將,連我的死活也不顧……
慕紅雪望著少年那一副鬱郁的表情,忍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說道:“小劍客,以後可別這麼兵行險著,記著了?咱綹子裡夥計們做活兒,一向都是能打得就打,打不過就跑;能求財求財,掙不著也好歹保住自己小命!留得青山在,還怕砸不響窯子?”
“……”
“你今兒個多險,萬一當家的這一槍沒救著你,你就回不來了。若是這一槍打歪了把你給……你讓他心裡得多難受呢……”
息棧低頭尋思了一會兒,怯怯地問道:“紅姐姐,他是不是嫌我壞事了……”
“哼,你這娃子呀,就是這臭脾氣!連我都知道你擰巴,當家的能不知道?真拿你沒轍!”
“我……我是想把那個小炮炸了麼。我怕那個鐵傢伙,把他好好的一座山寨都給轟沒了,毀掉了……”
女子樂了:“山寨轟沒就轟沒了唄!”
“唔……”
慕紅雪撇嘴道:“一個破寨子而已,值什麼?你是不知道,以前,這野馬山被人攻破過兩次,都燒光了!”
“當真?”
“可不,這有什麼!被破了,以後再給搶回來唄!咱當家的是什麼人,還怕這個麼!當年野馬山被打得七零八落,家當都沒了,老掌櫃也戰死了,咱當家的那年才十幾歲而已,就跟你這般大小,僥倖逃脫了一條命,手下就只剩下百來個人,幾十條槍,後來還不是打回來了!之後幾年又遇上官兵圍剿,出走了一回,又打回來了!就算打不回來,也可以去搶佔別人的山頭,重頭再來過!”
“真的?他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