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木魁的摸樣,認得他是白天與他們曾大
戰過的敵人,不由錯愕道:“他是漢人?”
一旁小野可兒沉聲道:“他不是漢人,他是我們党項拓拔氏族人。”
湛沫兒吃驚地道:“拓拔氏?那不是我們的大仇人?”
小野可兒輕輕搖頭,說道:“夏州如今的主人……才是我們的仇人。而他,是夏州真正的主人,李光
岑大人的僕從。我們尋找的人,已經找到了,他……就在這裡!”
李光岑盤膝坐在帳內,柱上斜插著一枝火把,松脂“噼噼啪啪”地燃燒著,火光映著他的臉一明一暗。他的雙眼微微眯著,正陷入沉思當中,斟酌再三,此時此刻,他唯一想到的能將重任相托的唯一人:楊浩。
楊浩此人,在即將踏入宋境的時候,依然能冷靜地判斷出死亡陷阱已在前方張開,這就是大智。身為宋人欽使,他的個人前程完全繫於官家一身,卻能悍然奪節,拋卻個人前程,摔數萬軍民向西,此為大勇。子午谷單人獨騎兩軍陣前救下小童,那是大仁。
逐浪川上毅然斷橋,這是大義。觀起行為,光明磊落,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會善待自己的族人,把他們視為自己的子民。
可是……這個爛攤子他會接下來嗎?他不是尋常百姓,他是大宋官員,他自有錦繡前程,無緣無故的,他會背上這份責任?
李光岑想著,嘴角慢慢露出一絲笑意:“也許,這一切真的是天意。老夫要找一個品行可靠、又有足夠能力來承擔這責任的人來託付,他呢,他的難題,何嘗不是隻有老夫才能為他解決?他的責任已了,聽了葉之璇的話卻又趕回來,分明是把這數萬百姓的安慰看成了他的責任。而折御勳把數萬百姓置於此地,是因為對大宋朝廷生了戒心。這數萬百姓留住此地,就像砧板的一塊肉,只能任人宰割。開封與府州之間暗戰一日不止,這數萬百姓就是雙方手上一枚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折大將軍迫不得已,大宋朝廷鞭長莫及,唯有自己能替他解開這個結而兒,還怕他不肯把自己這個擔子挑起來?”
李光岑整想著,帳外木恩沉聲道:“主上,楊欽差到了。”
李光岑笑容一收,忙到:“快請。”說著就要起身。
楊浩已然走了進來。自李光岑以下,個個身材魁梧高大,所以這帳篷建的也比其他人家的帳篷高大許多,楊浩連腰都不用彎就走了進來。一見李光岑正要起身,楊浩連忙搶前兩步說道:”木老不必起身,請坐下。木老還不休息,不知道找我來,有什麼話要說?“
李光岑看著他,忽然輕輕地嘆了口氣,楊浩眉頭一挑,詫然道:“木老,你這是怎麼了?”
李光岑輕嘆道:“楊欽差小小年紀,就做了欽差天使,是有大本事的人。又生的如此儀表堂堂,老夫看了,不由想起我那孩兒……”
楊浩道:“哦,楊某還不曾聽木老提到過令公子,不知令公子現在何處,待擇善地定居下來,木老可以傳個訊兒過去讓他趕來與你相會,父子團聚長相廝守。”
李光岑微微抬起頭,看著帳篷一角,悠悠的嘆了口氣,說道:“要他來見我,恐怕是不容易了,也許很快……我就要去見他了。”
楊浩動容道:“木老……準備離開這兒了?”
李光岑微微搖頭道“老夫不是要離開這兒,而是宿疾日重,恐將不久於人世,那時……呵呵,老夫就能去見妻兒了。”
楊浩一愣,這才曉得他妻兒已死。李光岑自顧又道:“如果他還活著,如今年紀也該與你相仿了……。楊欽使,你一直很好奇我的身份,今日請你來,老夫不妨告訴你知道,老夫的確不是普通的農人,也不是北漢的百姓。”
楊浩雙眉微微一挑,並不插話,只是聽他說下去,李光岑道:“老夫本是西域一個氏族的少主,那時……四十多年前的舊事了,那時還是石敬瑭為帝的時代,老夫當時還是一個少年,按照族中的習俗,被送去另一個強大的氏族做人質。後來,我的父親病故,叔父篡奪了大權,我這少主便落得了個有家難回的境地。”
楊浩輕輕“啊”了一聲,李光岑吁嘆幾聲,又道:“從此,我就帶著隨從在異族的草原上流浪,還娶了妻、生了子。
那時,我的隨從也大多娶妻生子,再加上收留了一些草原上流浪的人家,漸漸成了一個小部落。可是我的叔父擔心我會回去奪他的權,一直在派人追殺我。有一次他的人找到了我的下落,趁夜對我的部落發動突襲,隨從們拼死搏殺,把我救了出來。可是我的妻兒卻雙雙慘死,那時……他才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