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鴉雀搖搖頭,收起冷笑之後的神情彷彿難得一見地有些正經起來,“你這混血的呆頭魔像……”
“所以我現在到底是雜種還是魔像?”
“閉嘴!別打斷我思考,你這連雜種和魔像都搞不清的……好吧,我是說——你,半獸人,回答我,你所追求的秩序信仰對你來說究竟有多重要?”
“這個問題不好直接回答。可以提供一個參照物嗎?”
“你的命。”
“那麼這份信仰對我來說更加重要。”
“呵呵……”
認真的答案換來一聲不滿意的冷笑。
石拳彷彿能從這聲冷笑裡聽出一句理所當然的“虛偽”。
但這也是意料之中——他保持自己的視線,與面前的詩人小姐繼續四目相對,心裡何嘗沒有想過你自己不也正是黑暗精靈中的一朵奇葩嗎?
地底的故鄉對你來說代表著什麼?
地表的世界對你來說又象徵著什麼?
……等一等。
不經意間想到這些,半獸人的腦海突然產生出一個朦朧的疑問。
她真的只是為了最後譏笑我這麼一下才問了我這麼多話嗎?
不……
她很聰明,驕傲,也愛捉弄人,但應該不會為了這點無聊的優越感而專程對誰浪費那麼多口舌,就算是平時興起拿自己開涮也不過僅僅兩三句話便結束話題。
石拳的雙瞳在疑慮中模糊幾秒。半晌過後,他似乎在心裡組織語言,然後換上另一對認真的眼色重新開口:
“鴉雀。”
“怎麼?”
“你覺得,什麼能改變一個人的本質?”
他想了想,語言也在胸腔深處組織了老半天,爾後一點不像開玩笑地對其丟擲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問題。
鴉雀稍稍抬高一點視線,彌補身高的差距抬眼注視著他,腦海裡第一時間飄過一團“你是傻子嗎”的念頭,但兩秒鐘後眯了眯眼縫,然後沒有出聲回應他的提問。
她沉默下來,蒼白的頭髮拂過兜帽的邊簷,隨她歪頭的動作滑到她的肩側。
石拳好像能從這個簡單的舉動中讀懂她的暗示,於是接著繼續述說——
“在迷霧島時,你問過我以前是否因為血統中的黑暗面而發生過某些不堪回首的悲劇,對此我現在可以告訴你說是的,並且遠不止一場。”
“這其中的第一場就發生在我母親身上。我的母親是個人類,過去居住在金闕鶯帝國東南邊疆的一個小山村裡,在一次獸人劫掠者的入侵戰爭中懷上了我。”
“戰爭結束後,她的村子被毀了,在倖存下來的流亡過程中被一支碰巧路過的人類商隊收留,幾個月後忍受著傷病的煎熬產下了我,並在賜予我生命的當晚就去世了。”
“商人們代替母親收養了我,等我長大一點後也坦白了我的身世,令我瞭解到獸人的壽命比人類短暫,獸嬰的育期也因此較短,但卻更加暴躁,許多身懷半獸人嬰兒的人類母親往往都熬不過分娩當日。”
“我的血統間接害死了我的生母……這是第一場悲劇。”
“第二場的時間要再往後幾年……等再長大幾歲,獸人的早熟在我身上有所體現,商人們開始安排給我一些護衛工作,但沒想到我的血統比例更傾向獸人一方,以致於有天晚上我發瘋了。”
“或者說是出現了獸人部落中十分常見的狂暴現象……但事端的起因卻很可笑,你可以想象當時的我非常暴躁和易怒,一個愛擺弄嘴皮的小商人偏巧對我開了個不合時宜的玩笑,在我耳中被我曲解成侮辱性質的挑釁,從而順利激怒了我。”
“就這樣,狂暴時的我認不出恩人和朋友,眼裡只有敵人和獵物,腦袋裡只剩下失控的野性。我拿起那些商人交給我的武器對他們舉起屠刀,等回過神來以後才發現自己已經辜負了所有人的信任。他們畏懼我,敵視我,聚成一排鼓起勇氣與我對峙。我茫然,然後慌亂,但無法辯護我的過錯,那些染血的屍體就像冰冷的罪證指控我的惡行,迫使我不得不選擇離開他們。”
“背叛恩人,這是我記憶中的第二場悲劇……從此以後我開始流浪,靠著那股強烈的野性過著跟獸人強盜沒啥不同的生活。許多獸人和半獸人喜歡抱團搶劫然後分贓,而我不合群,喜歡單幹。”
“單幹有風險也有回報,回報在於得手一次之後沒誰冒出來分走你的戰利品,風險則是所有事情都得靠你獨自承擔和忍受,像是群狼與孤狼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