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家見了,淡淡說道:“再叫一聲,就要你命。”
那傷員點點頭,死死咬住衣服,不再出聲,另外一個是個輕傷,見這個情形,也趕快閉嘴。趙東家神色如常,一腳踢開地上一截大腿,來到被打壞的右舷護板旁,兩船相距只餘四十步,對面一個鐵炮手(日本火繩槍手)對著趙東家開了一槍,打在了船身上,被二寸五分的船板輕鬆擋住,在移動的船體上用滑膛槍射擊移動物,是不可能有精度可言的。
趙東家不為所動,轉頭對眾水手大吼一聲:“殺他孃的,賺大錢了!”
“殺!!!”
“轟”“轟”“呯、呯”
福船右舷的一門紅夷炮和兩門弗朗機同時開火,七八名鳥銃手也開始射擊,對面的朱印船被接連命中,傳來陣陣慘叫,它已經打完了火炮,一時不能再發,陷入捱打的境地,福船的紅夷炮炮身滾燙,也不能再發。…;
王足貴等人用弗朗機快速發射,三人一組的炮手配合嫻熟,打過一炮,一人拉出鐵閃、一人提起發射完的子銃,另一人填入新的子銃,開始那一人便又插入鐵閃,比鳥銃手還快得多,雖然大弗朗機彈丸不到一斤,但近距離威力仍然不可小視,打得對面那朱印船的左舷木屑橫分,很快一片狼藉,護板殘缺不全。
等到弗朗機打完所有子銃,雙方相距不足二十步,火銃手又開始互相對射,望鬥中的朱國斌等人開始連連發箭,他們居高臨下,等到相距二十步才開始射擊,又以朱國斌箭術最準,雖然桅杆頂部的晃動比甲板大,射了五箭,仍然命中兩人,箭支力道十足,插在木板上嗡嗡的發出震動聲,朱印船沒有望鬥,在這個距離上完全處於劣勢,逼得甲板上的水手找了些木板頂著,擋住望鬥中的弓箭,只有幾門火銃和弓箭在甲板上無力的反擊,其他人東躲西藏,狼狽不堪。
陳新此時心跳劇烈,喉嚨發乾,盧驢子在他旁邊,趴在護板上露出個頭,看著對面的甲板,發出沉重的呼吸聲,那半截手臂仍然在陳新眼前,時刻分散著他的注意,陳新鼓起膽氣,猛地一把抓住那手臂,使勁甩向外面海中,扔出後手上殘留著一點涼涼的感覺。
盧驢子在旁邊道:“陳哥,快打那邊,好近了,一個一百兩。”
陳新這時才想起自己也是個火槍手,慌忙站起來,腿有點發軟,眼前的朱印船已在十步左右,木質護板殘破不堪,雙方火炮都不再射擊,福船火銃手稍多,又有望斗的弓箭手,完全壓制了對面甲板,陳新深深吸一口氣,定定心神,調整好火繩位置,把火頭吹亮後,開始尋找目標。
朱印船上傳來斷斷續續的叫聲,有慘叫,也有發號令的聲音,福船上趙東家也在大喊,總共四十餘名水手全員上陣,在甲板各處待命,老汪、憨勇、黑炮、韓斌等人都是神色如常,拔出兵刃安靜的等待接舷時刻到來
黑炮看見陳新端著把大火銃,瞄了半天也沒動,其他人都是填好就打,這賬房估計是嚇呆了,忘記咋開槍了,不過也比原來的老蔡好,至少敢上甲板幹仗,那老蔡上次是直接嚇得尿了褲子。
“抓”
趙東家話音剛落,七八個飛爪越過兩船間五步的距離,鉤住了朱印船的船幫和護板,還有一個飛爪正巧鉤到了一個倭國水手的肩胛,福船這邊使勁一拉,飛抓便深深的鉤進倭國水手的背部,將他拖出朱印船的船舷,他身體一沉,眼看要落入海中,背上飛爪的繩索猛地拉直,勾著他的肩胛骨將他掉在半空,他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手足亂動亂抓,臉上涕淚橫流。
抓住飛鉤繩索的人都是發力,兩船的距離從五步猛地接近到了兩三米,朱印船護板後一聲大喊,突然站起七八個水手,舉起長矛和撓鉤刺殺過來,福船也同樣如此。
一時間,護板上長矛縱橫往來,鋒利的長矛毫無阻滯的破開他們的衣甲,有幾對廝殺的對手都是同時被對方刺中,一名福船水手被刺中咽喉,仰天倒在甲板上,用手捂住脖子,想要大喊,卻只能從喉嚨中發出咕咕的聲音,鮮血從指縫中不斷流出,這一輪中,雙方各有數人中槍倒地,另一些人伸出撓鉤勾住對方船舷,腳下用力蹬著甲板,拉近距離。陳新在船頭位置,與朱印船並不相接,依然沒有開槍。…;
“嘭”,兩船的船舷終於撞在一起,船身猛烈的搖晃了幾下,陳新連忙用左手扶住護板,片刻後船身又趨平穩,雙方甲板上同時殺聲震天,朱印船上木板紛紛推倒,露出後面手執兵刃的水手。
其中一個倭國武士打扮,頭目模樣的人口中大喊大叫,揮著手中的倭刀,剛剛站起,福船上突然一聲槍響,震耳欲聾,那頭目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