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窮困的地方,濟南府繁華,離青州一步之遙,所以流向最多的是濟南。這些人的人口不多,不會直接造成必須消費品上漲,但置業相關的土地和房屋會大漲,因為這些人多半還是會購買土地。他們的多餘銀兩可能還是會吃利息,流通性並不強,物價長期來看卻肯定是上漲的。”
陳新擺手道:“我說的是整個運河沿線,江南的糧食仰仗湖廣和江西,流寇去了湖廣一趟,陳奇瑜雖然很快將他們趕入四川和漢中方向,但已經破壞了不少地方,今年糧食就會開始出現下降趨勢。那就是真正的糧荒,不是咱們炒出來的,這對咱們真不是好事。錢莊的銀子多了,咱們不能光付利息,錢要生錢,就得擴大生產增加利潤,現在的問題是流寇能破壞到什麼程度,如果整個北方糜爛人口凋敝,湖廣糧食絕收,那人口無從存活,商品便無處可賣。”
“我也擔心這個問題,流寇以前折騰,只是破壞一地,若是真把到處都打爛了,就是斷了我們的商業利益,江南經濟作物太多,棉布要徹底擊敗江南布還需時日,那些田地不會輕易的重新種植糧食,至少也要兩三年之後,江南過於依賴商業,糧食這個根本的東西卻不多,糧食不夠何談消費,另外流寇的運動同樣會影響江南經濟,到時咱們的商品賣給誰去,最後不光棉布,恐怕連卷煙銷量都要下降。”
“現在不僅是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這樣的大股,各地盜賊山匪蜂起,他們消滅了人口和市場,斷絕了商路,影響的是我們的商業體系。所以流寇已經是我們的大敵。”陳新捂著臉,“但我確實騰不出手來,建奴那裡主力猶在,大概也是需要兩三年的持續打擊,我擔心流寇不會給咱們這個時間,看他們眼下的聲勢,打爛五省還不夠,遲早還要入四川、江西,屆時膏腴之地一片荒土,咱們真接手下來就要花更多的功夫去穩定形勢,困難度大大增加。”
劉民有搖頭道:“想著也頭痛,你原本的打算,是用商業和錢莊分化縉紳階層,以軍力威懾奪權,這樣流血可以少一些,只是時間很長,如今流寇卻未必給咱們這個時間。”
“還有一個人可能也不會給。”陳新從衣袋中摸出一封信紙遞給劉民有,劉民有看了一下抬頭,是絕密級別,再往下看看內容後,抬頭對陳新問道:“要招你進京師,皇帝這是什麼意思?”
“或許是試探,也或許是圈套。”陳新忍不住站起來走了兩步,“皇上和朝廷佔據的是道統,明面上我還是朝廷的官,一會給我個少保,一會又是少師,看不上也得收著,現在讓我進京獻捷,也是冠冕堂皇。”
“中間會有什麼陰謀?皇帝敢殺了你?”
陳新失笑道:“皇帝雖是年少衝動,但還不至於那麼下作,對付我不用殺死我,其他可選擇的手段多的是。可以給我封爵位公卿什麼的,讓我留在京師當個京營戎政;或是扔到五軍都督府當個閒職,平時軟禁起來,對外卻說是優待;或是半道截殺,嫁禍給其他人,等等手段不一而足,然後慢慢分化登州鎮。”
“也沒準嫁個公主給你,按朝廷體制,你這個駙馬就啥官都當不成了,別人也會以為是優待。”
陳新哈哈笑道:“那也還算有點補償。”
劉民有也跟著笑了一會,笑完等了片刻後道:“我覺得你不要去了,去京師所得不過是一個道義,顯得你不負朝廷而已,外加穩住皇上和朝廷的心思。不過上次我也看了情報局對皇上的性格分析,認定的東西頗為偏執,你就算去了也打消不了他的戒心。可萬一朝廷發狠真的對付你,咱們登州鎮的損失就遠遠大過這點收益,分崩離析的可能性不是不存在,此為智者不取。”
陳新點點頭,“道義只是錦上添花的東西,是給文人和官員看的,老百姓誰看那玩意,誰能給他們好日子,誰就是道義。即便是祖大壽這樣的,也只是官場人知道他的底細,天下百姓誰知道他道義不道義,所以實力才是根本,京師我是不去的。”
劉民有嘆口氣接著道:“反正你有的是辦法找出藉口不去京師,明面上不扯破臉就是了,只要理由正當,別人也不說你失了道義。不過這只是過關,我現在擔心的,仍是天下這盤亂局,流寇現在攪局攪得厲害,我們應該有破局之法,若任其糜爛,日後這爛攤子我還真不知如何收拾。”
陳新回到座位坐下,靠在椅背上沉思一會輕輕道:“如今牽制我力量最多的,還是遼東那個後金,後金不滅則流寇也難滅,看來我要提早和黃臺吉清算了。”
此時門外莫懷文的聲音傳來,“二位大人,開庭了。”
陳新拍拍額頭站起來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