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聲正在大聲爭辯,張忠旗丟下牛車擠進去,只見海蘭正在跟新來的牛錄額真吼叫。
“年年選丁都是五尺,為何你們今日就要減了兩寸,我弟弟才十四,哪擔得起那許多勞役賦稅。”
張忠旗轉頭看看那牛錄額真,這新來的牛錄額真叫做賴達庫,穿了一身銀白色的鐵甲,一臉的橫肉,看人都帶著兇狠,他是從鑲黃旗來的,接替戰死在竹帛口的老牛錄額真。
豪格成為正藍旗的主旗貝勒之後,將正藍旗以前的貴族幾乎一網打盡,又安插了大量鑲黃旗過來的中層幹部,剩下的部分老正藍旗幹部都不再敢出頭。豪格這個強龍真正壓住了地頭蛇。當然這對於張忠旗不是什麼好事,那牛錄額真並不把他當自己人,只不過是一個納糧的丁口罷了。
所以張忠旗看到有人和牛錄額真鬧事,心中頗有些幸災樂禍。這個海蘭就是伊蘭泰大叔的女兒,現在嫁給了塔克潭。張忠旗因為以前啞巴的事情,對海蘭也沒有什麼好印象。誰贏誰輸都跟他沒關係。
只見原來的撥什庫過來拉海蘭,這撥什庫叫做車爾格。很快就投靠了新來的賴達庫,依然保有了自己的地位。
車爾格一邊拉海蘭一邊道:“就少了兩寸,這也是今年各旗都如此的,非單單是正藍旗一旗,不信你去問旁邊正紅的寨子。”
海蘭擺手脫開車爾格一邊罵道:“眼看要納秋糧,這時就來選丁了,還故意降低兩寸,你賴達庫是不是窮瘋了。。。”
那邊的賴達庫一聲怒喝,兩個白甲兵唰唰抽出順刀。就要上來逮拿海蘭,張忠旗想想自己和塔克潭關係還不錯,正要上去拉海蘭,就看到塔克潭從人群裡面衝出來,提著順刀擋著白甲的方向,一邊使勁的拖海蘭。
人群一片嘈雜,有勸解的有吵鬧的,賴達庫兩眼兇光畢露,抽出順刀也走過來。張忠旗一看不妙,連忙揮著鞭子跑進場中,剛好擋在賴達庫的路線上,朝著海蘭沒頭沒腦的打過去。一邊打還大罵道:“你這女人家,主子選丁有你什麼事,有你說話的地方麼。你滾,滾!”
海蘭被張忠旗這一通打。更是不依不饒,尖叫著要和張忠旗拼命。她對張忠旗罵道:“狗奴才你敢打我,哪天我把你家那新來的啞巴也拖去餵狗。。。”
張忠旗突然停下,兩眼血紅的看著海蘭,手放到了刀把上,此時車爾格跑過來拉住塔克潭,一邊跟那賴達庫解釋著,幾個老人也過來把塔克潭攔住,拖出了圈外。
海蘭還在叫罵,車爾格大聲對她怒道:“海蘭你夠了,要不是看在伊蘭泰的份上,我早一刀砍了你,女人能管牛錄中的事情麼,七貝勒還是多羅貝勒,他福晉管了女兒婚嫁,也被大汗重處了。”
海蘭大聲道:“選丁就是五尺高的棍子,他憑啥不講規矩。”
車爾格打斷道:“你還好意思說規矩,那我問你,上月你賣的包衣尼堪給鑲藍旗的色愣,大汗明令,包衣只可在本牛錄市場售賣,若要賣與它旗,必先報本牛錄額真准許,你可曾報給了賴達庫主子,賴達庫主子已是饒你一次,你還跟我講規矩。”
海蘭頓時語塞,塔克潭也勸解著她,把海蘭拉著走了。
賴達庫提著刀走到場中,也沒有去追趕海蘭,他原本話就不多,冷冷看了場中的張忠旗一眼,問了一句,“抬旗的尼堪?”
張忠旗血紅的眼睛看過去,立即想起這人是牛錄額真,馬上換過一副笑臉,“奴才是抬旗的,但奴才在牛錄中快十年了,是老人了,打的仗也不少了。”
賴達庫眯著眼打量他一番,最後沒有說話轉身走了,旁邊的的車爾格大聲對那些少年道:“大家繼續選丁。”
海蘭的弟弟第一個走過去,比起那杆子剛好還少點,眼看就要過去,賴達庫伸手把杆子一彈,“到了,選丁一人。。。”
張忠旗心中有些惶恐,他不知道賴達庫對自己是什麼態度,無心繼續看與己無關的選丁,匆匆回到家中,啞巴正在門口等他,看到張忠旗回來就高興的迎過來,咿咿呀呀的跟他說著。張忠旗臉上泛起溫暖的微笑,上去拉著啞巴的手一起進了院子。
他進門後先去看了小孩,然後掩上大門,朝著院牆四周掃了一眼後,小心的從馬槽下面拿出些銀子,張忠旗對啞巴低聲道:“拿銀子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些,別讓人知道了,不然被人偷了去。”
啞巴茫然的點點頭,張忠旗一邊取銀子一邊道:“今年啊,怕是出去不了,咱們正藍旗垮了,莽古爾泰主子死在竹帛口,託博輝主子、德格類主子也死了,旗中甲兵只有千人出頭,哪裡都打不了,連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