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龍竟覺得一陣眩暈!他猛然搖搖頭,再看那張紙,仍是這四個字,確實是這四個字,沒有看錯就是這四個字——
王妃將回。
回?……回?哪裡?誰?誰要回哪裡?……
塗龍不禁怨恨起柳言來,是發生了怎樣緊急的情況,才迫使你只能寫得這四個字?!你該詳加說明才是啊!
可是不多一會兒,他終於冷靜下來。
這封信,是給要陛下的。這封信是要給陛下過目的。
眼下,這裡卻沒有主人。
林逸之人在東諸,三軍已出,國無君,臣無主。
林逸之將一切交給他打點,一個皇城,整個華葛。
塗龍手心是汗,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小心收好信繭,塗龍將它放在心口上。——這裡有兩封信,一封是柳言的飛鴿傳書,一封是海岸邊界的緊急軍函。
塗龍一隻手習慣性的向腰間靠了靠,他的劍仍在。
輕吁了口氣,塗龍走出王府。
——王府外,士兵們已經整軍待發。
時間緊迫,他們不得不趁夜行軍。塗龍看見元老大臣們站在隊伍前,他們是來送行的。只是這個時候,似乎說什麼都枉然,每個人臉上只是靜默與肅穆。
塗龍穿過他們,無言的走到軍隊前面,乾淨利落的躍上馬。一位花甲元老走過來,他手裡拿著一瓶一杯,瓶微斜,酒入杯,一線清瑩,碎玉濺,散珠飛,飲酒,飲酒,飲酒壯士當威。
塗龍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冷酒入喉,如火灼腹。
塗龍已別無他法,東諸大軍海上可稱無敵,行軍神速無人能及,此刻進犯,華葛安危難保,邊界若是被佔了去,皇城也遲早會淪陷。
但是,他不能向林逸之求助。
他知道,林逸之已經將華葛捨棄了。——一個捨棄自己子民,捨棄自己的王國的國王,還是國王嗎?
國王已經把自己給捨棄了。
誰曉得他心裡的苦?
塗龍知曉。一切,只是為了那日漫雪冰霜,兩個遺失的亡魂。
可是,……王妃將回,是什麼意思?……
還有誰能阻止林逸之?還有誰?!
一個熟悉的名字在他腦海裡閃過——
沽月汐?……
不……不會是她……林逸之瘋了,沽月汐比他更瘋!她更需要被阻止!……可是,又為什麼會想起她?……
海上的白色船隊追得風疾,沽月汐一直看著遠處。她有些焦急。
“夫人。”
沽月汐回頭,見是蔚小海與蔚小雨。自從憐秀離去之後,他們二人一直愁緒滿懷。
沽月汐看了他們一會,輕輕一聲嘆,道:“我讓潛將軍為你們準備了一艘船。”
“呃?”蔚小海與蔚小雨不約而同抬起頭,兩人皆是愕然。
“上船後先往西去,再向東行,雖是繞了遠道,但應該可以安全抵達東諸。”
“夫人……要我們去東諸……做什麼?……”蔚小雨詫異的問。
沽月汐輕輕搖頭,“不是我要你們去,是你們自己去,你們自己離開。”
“夫人?……夫人是要趕我們走嗎?!”蔚小海急忙慌張的問道。
“夫人……我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蔚小雨也問道。
沽月汐欲言又止,最後只得嘆了一聲氣,她暗笑自己竟吞吞吐吐起來了——再看著眼前這兩人,心裡頭又何嘗不是痛呢……
“若遇著了憐秀,幫我告訴她,我一點也不怨她。”
兩人不能相信卻又啞然無言的望著沽月汐,嘴中有話,此時卻不知如何言明。
瀟沭潛走來,略略施禮,道:“夫人,為兩位護衛準備的船已經可以下水出行了,乾糧和水也全部準備好了。”
“夫人?!”蔚小海與蔚小雨倉皇失措的望著沽月汐。
沽月汐向瀟沭潛點了點頭,“辛苦潛將軍了。”
瀟沭潛看了蔚小海蔚小雨一眼,知道自己不便多留,便低身道:“屬下告退。”
看著瀟沭潛離去,沽月汐回頭看向他們二人,“我知道,你們也不想再留在這裡。”
“為何這樣說……”蔚小雨慌張的搖頭,“我和小海絕沒有叛逆之心!”
“北岑之戰,我刻意讓你們倆留在船上,你們人在船上,但終究看得見回船計程車兵兵器上的血跡,也聽得見他們勝利之後的歡聲笑語,你們心裡感受如何,以為我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