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要學的書都帶來了,就從這裡開始吧。”黎昕並沒有對這裡的條件做過多的想法,直接就在唯一的一張凳子上坐下來。璇璣只好坐在床邊,在床邊的案桌上,點著明黃的煤油燈。
璇璣看了一眼,是黎昕曾經和她說過的《公羊傳》,具體說的是什麼,璇璣還不是很懂,聽黎昕說,大抵上是大一統的社稷,怎麼統治國家,宣揚撥亂反正、大義滅親,對亂臣賊子要善於鎮壓的一面,為強化中央**集權和大一統服務。
她只是知道黎昕要的是整個天下,但是和亂臣賊子,大義滅親有什麼關係,她想不明白。
黎昕教她認字,也採用了很簡單的方法,就是自己拿著毛筆,一筆一劃寫一次,然後讓璇璣也跟著學一次。好在璇璣的領悟很好,不復雜的字,一次就會了。
等璇璣弄懂了怎麼寫以後,黎昕便開始一段一段的解釋,但也只是很粗略的解釋,往往一筆帶過。
璇璣有問過他,那些是什麼意思,但是黎昕總是不明說,彷彿他來這教璇璣,只不過是為了再給自己重溫一遍罷了。
“以後你就懂了。”黎昕的回答,很是模糊。
不要去想良子的話,他是那樣的看不起奴隸,說這些話,也不過是為了擾亂她的心緒而已。沒錯,只是這樣而已,黎昕不過是她一個很重要,比性命還重要的人,說什麼愛,那只是一個笑話。
璇璣低著頭這樣想,但是,如果只是僅僅的重要,為什麼心裡卻還是樣難過?
黎昕手裡卷著《公羊傳》,在明黃的燭火下,發現了璇璣的異樣,從上午在衛將軍的營帳那裡就看出了異端。
“你怎麼了?”黎昕放下書卷,伸出手,覆在璇璣光潔的額頭上。
“沒有發燙。”黎昕自言自語說道,抬起頭,卻看到璇璣兩行清淚落了下來。
誰也不懂,連黎昕都不曾想過,璇璣到底有多害怕。她只是一個奴隸,連一頭驢子都比不過的奴隸,身體乃至性命都不是自己可以隨便控制,要是她的主人想,甚至可以像國都裡的那些貴族那樣,把她的心挖出來吃。
在軍營裡的這段時間,可以說是她短短十五年來,最開心的日子。也許是太開心,每晚都會驚醒,默默身邊的枕頭被子,確定自己沒有在做夢,才能再次安然入睡。她的恐懼,誰都不懂。
但是那些恐懼,全都比不上,她發現自己愛上黎昕這個事實。她喜歡董清牧,喜歡淺仲,喜歡衛將軍,喜歡郭大爺,甚至喜歡大廚子。可是,她卻是愛黎昕,這個恐懼,遠遠超出了所有。
“怎麼了?”黎昕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來,俊逸的臉龐更加立體生動,窒息的好看。
璇璣急忙抹掉自己的眼淚,硬生生擠出一個笑臉,眯著眼看著黎昕,笑著說道:“晚上對著燭火,眼睛乾的疼。”
“是嗎?”黎昕的眉頭,依舊沒有舒緩開來,他收拾起《公羊傳》和其他書卷,整齊放好後,站起來看著璇璣說道,“我沒注意時間,今晚就到這裡吧。”
“好。”璇璣合十雙手置於胸前,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那麼今晚要寫的字我會很認真寫好,明日給你看。”
黎昕沒有回答,點點頭,拿起擱置在一邊的斗篷給自己披上。在軍營裡,好多將領都沒有這個習慣,在雪天裡給自己披上斗篷,但是黎昕這個動作卻很是嫻熟,就像是自小以來,就有人為他這樣做。
璇璣坐在床邊,忽而想起,擁有姓氏的,大多都是士人貴族。
而她只是一個奴隸,背後的烙印每日都在提醒著她。
一個想要擁有天下的男人,怎麼可以被一個奴隸所牽制呢?
感情,就藏在心底吧。
黎昕走出來,外頭的空氣冰冷冰冷的,他深吸一口,凍到心肺去,才清醒過來。腳步一歪,往淺仲那邊走去。
淺仲絕對是個夜貓子,也許是多年的山賊土匪特性,所以他總是喜歡在晚上練武。
黎昕皺著眉頭,用腳撥開地上的雜物,開口說道:“就算你不收拾,也不能讓你的勤務兵收拾嗎?”
淺仲細心地擦拭著他的寶貝百斤大斧,大大咧咧地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子的脾性,要是收拾整齊了,老子反而找不到。”
“那麼總要騰出一個給我坐的地方。”黎昕雖然這樣子說,但是在一堆無盡頭的雜物中,他還是能準確地為自己找到位置。彷彿天生的,他就擁有獵鷹一般凌厲的眼神,能在荒蠻大地尋找自己的獵物。
“哼。”淺仲才沒有理會他,繼續擦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