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奇怪地問:“這麼費勁,那還辦什麼酒?”
張允鑫又是搖頭又是點頭:“風俗。”
看這種情形,雖然這地方溫飽不愁,但是他們家確實沒有多少現金。原來夢醒還擔心婆婆給她一隻又醜又俗的24K金戒指怎麼辦,戴還是不戴,現在這點擔心也沒了——辦酒前沒給,再看看辦酒又是這種情形,現在更不用指望了。
也好,反正就算給她她也不會戴。
夢醒白天收到的唯一像樣的紅包來自張允鑫的大哥,足足有六百塊錢。張允鑫的姑媽也給的不少,夢醒悄悄開啟看,一看嚇一跳,居然也有四百。夢醒知道他姑媽當年因為幫著奶奶帶張允鑫的大哥,沒念過書,是文盲,後來嫁給城裡的職工,一直沒有工作,靠在農貿市場擺攤賣菜賺錢養家,有兩個女兒要養,出這麼一筆錢算很多了。她把張允鑫叫過去,拿紅包給他看,告訴他是姑媽給的。
張允鑫也吃一驚。夢醒說:“不能收姑媽這麼多錢。你當年在城裡上學,老在姑媽家白吃白喝,已經欠了很多情——”
張允鑫把姑媽叫進來,要把錢還給她。
張允鑫的姑媽說:“給出的禮錢哪興拿回來?”這句話夢醒聽懂了。
一邊一定要還,另外一邊一定不肯收,最後還是夢醒提個折衷意見,只收了一半,另外一半讓姑媽收回。
姑媽只得無可奈何地收回兩百。
總而言之,這次鄉下成親還算圓滿。張允鑫媽媽給他們準備了全套的新被褥,新棉胎新被面新被裡。被面還是當年張允鑫讀書的時候從H市應父母要求帶回家化纖緞面的,都是龍鳳呈祥,雙龍戲珠之類的圖案,看起來煞是熱鬧。大哥大嫂睡到後面爺爺的對面房,妹妹張美英去親戚家跟表姐妹一起睡,張允鑫和夢醒的新房被安排在父母這邊的對面房。
他們家的房子,牆壁居然不是整面,而是半面,上面三角形的尖頂部分是相通的,如果誰鎖了門沒帶鑰匙,架個梯子可以從堂屋爬進來。
蘇北的夜晚,即使室內也冰冷如鐵,要先用熱水袋把被窩捂暖,快速脫了衣服鑽進去。那天張允鑫喝了很多酒,乘著酒意求歡。夢醒推他推不開,做到興起又不能哼不能叫,被他捂著嘴差點沒憋壞。
31 關於風花雪月的爭吵
夢醒因為要在鄉下辦酒特地做了一套大紅色全毛西裝套裙。這套衣服是在公司附近的一家相對比較高檔的裁縫店做的,因此同科室的人都看到了,也知道她回鄉下過年辦酒,所以等她回來的時候,小姐妹們紛紛問:“夢醒,你們阿婆給你多大的紅包?有沒有給你金項鍊和金戒指?”
夢醒含含糊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拿話岔過去。
李映紅對牢她搖頭:“你至少該要個金戒指。”
夢醒說:“張允鑫不是給我買了嘛。”
李映紅說:“老公買的是老公買的,婆家給的是婆家給的。怎麼搞得你好像清倉大甩賣一樣!”
夢醒啼笑皆非。
單位裡的這些議論,夢醒都沒講給張允鑫聽。
志醒到姐姐姐夫的新家來玩過一次,對他們說:“你們這邊在最東頭,為什麼不在走廊裡裝個鐵門,把外面改造成個衛生間?”
張允鑫沉吟著說:“這裡類似於學校的集體宿舍,學校不許做任何改動。”
夢醒去鄭家拜晚年,得知鄭義成回家住了三天,回去有很重要的採訪任務——至此他們已經有兩個春節沒在一起過了。
改天在蘇家,志醒把自己譜曲的作業彈給姐姐姐夫聽。夢醒聽完,問弟弟:“我有幾首詩呢,你能不能給譜上曲呢?”
志醒說:“嗄,你還會做詩?拿來我看看水平夠不夠。”
夢醒回到小房間的書架找,找出一隻老舊的塑膠皮本子,拿給弟弟看,張允鑫也湊上去。
全是關於相思和失戀的情詩。
志醒讀完,評價:“再進一步詞化一些應該沒問題。”
夢醒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段落之間要更加有規律才能譜成歌曲。她把本子放進包裡說:“我修改一下,到時候給你。”
那天晚上回家,夢醒擰開臺燈,坐在床頭的地毯上凝神細思,修改那些詩歌。她發現,修改還不如重新創作。
重新創作,靈感已經沒了,跑得無影無蹤。這些詩歌是當年跟張勇分手的時候寫的,看來苦難的生活能夠造就詩人,幸福的生活只能造就俗人。
她折騰到十二點,才把其中的兩首改得像模像樣,有點歌詞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