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荊楚停下來,看了看劉漢遙的臉色,接著說:“那孩子他媽媽瘋了,砍了孩子奶奶,然後從十八層樓跳了下來,孩子他爸寫了封血書,吊死在警察局的大門口。”
聽到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實,劉漢遙拿著槍的手有些抖。
“還有更多的事情想不想聽?”荊楚仍然在笑,笑得非常苦澀,不知道他是在笑劉漢遙的無知,還是在笑自己腰裡彆著槍,可是直到現在都沒想過要把槍拔出來,對準劉漢遙這個人渣。
“前年四月,你們和斧頭幫械鬥,死了八個人,重傷二十六個,死了的八個人中有兩個不滿十八歲,有一個是女人,還懷著孩子,有三個人有老婆孩子,重傷的人中有三個在之後的一年之內死了,有十個成了殘障。去年十月,你們燒了斧頭幫的一間夜總會,死了兩個,其中一個是妓 女,但是有七十五戶因此無家可歸。去年——”
“夠了!”劉漢遙大吼一聲,因為憤怒,因為愧疚,他的手在顫抖,食指壓緊了扳機,然後又放鬆,反覆了好幾次。
“還不夠!”荊楚終於不笑了,他說:“你們犯了事兒,幫裡的小周不滿十八歲去頂罪,在少管所被人強 暴,肚子裡被塞了東西不敢說,活活疼死——”
“我們已經替他報仇了!”
“報仇?”荊楚的笑聲裡隱含著無比的怒氣,“你們怎麼報仇?殺了那兩個為首的人就算報仇了?那兩個人也都不滿十、八、歲!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情緒太激動了,荊楚停下來深呼吸了很多次才能繼續說下去,“報仇?你為什麼不覺得你們才是罪魁禍首?小周不入青幫就不會去頂罪,不頂罪就不會死!真正該死的是你!”
劉漢遙的情緒也有些激動,他想扣動扳機可是心裡有好幾個聲音,一個聲音在說,他說的對,我才是罪魁禍首,我才該死,另一個聲音卻在說,殺了他,為南哥和弟兄們報仇,還有一個聲音很細小,但是卻很堅定,你不能殺他,殺了他你會痛苦一輩子。
荊楚繼續火上澆油地說:“你們就是社會的蛀蟲,你看看你自己,你住的房子,你穿的衣服,你開的車,裡面有一分錢是你自己掙的嗎?”
劉漢遙忽然看明白了荊楚眼底的痛苦,他用槍口戳一戳荊楚的頭,說:“你就這麼想激怒我?你就這麼想死?”
荊楚沒回答,他認認真真地看了劉漢遙一眼,然後閉上了眼睛,他想用心記住劉漢遙的樣子,這樣在黃泉路上他就不會寂寞了。
劉漢遙也閉上眼睛,他明知道這會兒不該閉上眼睛給荊楚機會反敗為勝,但是看見荊楚愈發平靜的臉色,他心口很痛。
深呼吸幾口,讓自己平靜下來,睜開眼睛,劉漢遙神色複雜地看著荊楚。
一年多前,這個名叫荊楚的男人加入青幫,他漂亮、優雅、博學、睿智,他幫青幫策劃了很多行動,他忠心耿耿地對待青幫,可是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為了取得他們信任的假象,這男人竟然是臥底,他出賣了他們。
三個月前,一次軍火交易走露了風聲,青幫弟兄被警察包圍了,幫會的頭領、和劉漢遙從小玩到大的南哥死了,幫會的其他兄弟死的死,抓的抓,一夜之間,青幫分崩離析。
那天劉漢遙的槍傷未愈,幸運地逃過了這一劫,後來他利用荊楚給他的一個應急電話號碼發現了荊楚的行蹤,然後他用三個月的時間,花大價錢僱傭白道、黑道查荊楚的下落,終於在相隔萬里的另一個城市裡找到荊楚。劉漢遙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摸清荊楚的作息時間,又等了十天才找到這個可以殺荊楚的機會,可是這時候,他卻下不了手。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也許是荊楚所說的話讓他意識到自己和南哥的確是罪有應得,也許是一些別樣的情緒阻止了他扣下扳機。
劉漢遙放下槍,對荊楚說:“我走了。”
說完話,劉漢遙轉身走了,但是他走得卻很慢。
劉漢遙放下槍轉身走了,荊楚拔出槍,瞄準了劉漢遙的心臟。
荊楚是特種兵,專職各種臥底、間諜,他已經執行過好幾次黑幫臥底的任務了,到青幫之前,他以為這次任務也像以前一樣,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就能結案,沒想到這青幫不簡單,他這一呆就呆了一年。
開始是因為無處下手,後來是因為不想下手。
青幫的首領人稱南哥,二把手叫劉漢遙,兩人是在貧民窟裡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非常信任對方,沒辦法挑撥他們的關係;兩人小時候在武館當過雜工,偷學了不少本事,後來又在實戰中一步步完善了打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