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她的腦袋說:“皇阿瑪想去附近河堤走走,你願意一道去嗎,阿瑪帶你騎馬。”
“好啊,這些天……”她壓低了聲音,委屈地說,“我天天陪著皇祖母養病,早就悶壞了。”
玄燁朗聲而笑,挽了女兒的手往外頭走,一面說:“阿瑪已經派人去把你額娘接回來,咱們繼續一道出行,去過五臺山後,不必急著返回京城,你有沒有別處想去的地方,我們一道走一趟。”
溫憲賊兮兮地笑:“額娘講了,阿瑪這些年沒事兒就愛到處跑,您可別自己想出去玩兒,賴在兒臣的身上。”
“你額娘就沒教你些好的,伶牙俐齒要來做什麼?”玄燁嗔怪,帶著女兒到了外頭,早有人備下馬匹,他親自將女兒抱上馬鞍,原打算各乘一騎,到這一刻玄燁突然興起,翻身上馬和女兒共座,溫憲歡喜地說,“好像小時候呢,阿瑪您要抱緊我了,別把我摔下去。”
駿馬飛馳而去,恰好舜安顏和四阿哥過來看到這一幕,胤禛見舜安顏看得發呆,冷聲道:“你們是夫妻,有什麼話不能說,非要這樣僵持著嗎,你去哄一鬨她不就好了?”
舜安顏覺得,他想說的話,說了四阿哥也不會理解,只應了聲是,就匆匆離開了。
玄燁帶著女兒一路飛奔,侍衛浩浩蕩蕩前呼後擁地跟著,將近河堤時,把在河邊洗衣做飯的當地人嚇得半死。玄燁自覺是擾民了,索性帶著女兒走近那些老百姓,百姓們頭一回得見天顏,見皇帝如此親民和善,也漸漸放下恐懼,將剛煮好的米飯盛了兩碗送來,沒有什麼好的菜,一碟子醃茄子就對付了。
父女倆席地而坐,就著波光粼粼的河水,一人捧一碗摻雜了粗糧的米飯,地上一碟醃菜,初春午間的太陽暖融融地照在身上,說說笑笑竟不知不覺都吃了,玄燁訝異道:“你吃得下這樣粗糙的糧食?不怕回頭要鬧肚子。”
溫憲卻意猶未盡地說:“好像這幾天,這頓飯吃得最踏實,糧食雖然粗糙,嚼在嘴裡可香了。就是啊,額娘總說不要在風口裡吃東西,皇阿瑪回頭別告訴她,咱們萬一鬧肚子了,額娘不會心疼,只會罵我們活該。”
玄燁欣慰含笑,招手示意女兒靠近自己,用氅衣將她裹住,問:“冷不冷?”
溫憲抬著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臉頰,搖頭道:“不冷,和阿瑪依偎在一起,就更不冷了。”
玄燁對女兒愛憐不已,兩人靜了會兒,他問:“你知不知道,當初為什麼把你送去皇祖母膝下,讓你從小跟著皇祖母過?”
溫憲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說:“皇祖母太寂寞了,皇阿瑪想讓兒臣陪著皇祖母是不是?”
“是阿瑪和額娘希望,將來溫憲不用遠嫁,把你養在皇祖母膝下,太后一聲捨不得,阿瑪就能名正言順把你留在京城。”玄燁慈愛地看著女兒,心疼地說,“你還在你額娘肚子裡時,阿瑪就和她決定了,你額娘捨不得,但為了你未來的人生她還是答應了,不然哪裡有做母親的,不願撫養自己的孩子呢?”
溫憲痴痴地聽著,鼻尖陣陣發酸,她知道阿瑪在愁什麼,她知道自己給父母帶去了多大的麻煩,可她也不想的。窩進了父親的懷抱,溫憲哽咽了一聲:“皇阿瑪,我對不起您,對不起額娘。”
“傻丫頭,你有什麼對不起的。”玄燁輕輕吻了女兒的額頭,溫和而鄭重地說,“孩子,阿瑪若託付你什麼,你能承擔嗎?”
這一晚,永和宮裡氣氛不怎麼好,綠珠幾個都盼著娘娘再次出發去和皇上匯合,可嵐琪有她的顧慮,也不是真正不想去,而是猶豫不決,夜裡早早就歇下,這幾天終日撐著精神應付外頭的人,早就累壞了,只記得環春玩笑著說:“綠珠答應了底下小宮女帶她們出去玩的,這下您不去了,她臉上沒面子……”
她迷迷糊糊就睡過去了,本是酣酣沉沉的一覺,可後半夜到底是入了夢境,不知怎麼去了綠草青青的河畔,循著笑聲一步步往前走,忽見溫憲在河堤嬉水,發現自己來了,直起身子來大聲喊著:“額娘快來,水可涼了。”
可是嵐琪朝她走近,孩子卻直接往河裡走,嵐琪急得追過去,溫憲的身影迅速就消失了,她在夢裡驚呼,喊著“孩子”就驚醒過來,猛然睜開雙眼,屋子裡還是黑洞洞的。
外頭值夜的人聞聲而來,數盞蠟燭將屋內照亮。“娘娘,您怎麼了?”紫玉掀開帳子,攙扶嵐琪起身。
她摸到自己臉上有淚水,心裡頭更有奔湧的悲傷難以排解,女兒消失的恐懼讓她驚魂未定,終於不再猶豫,吩咐紫玉,“讓他們準備著,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