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他用那樣深濃的悲傷和疼痛的表情看著他,他藍色應該如晴空萬里一般總是泛著愉悅之意的眸子此刻在那月光的映照之下,彷彿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掩蓋上了所有的情緒。月光冷得讓人差點發抖。
他說,“那麼你呢?”
他知道那個孩子的意思。
——既然如果我想就可以不被抓,那麼如果你想,也可以不進滅族,不進曉。你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滅族呢……
鳴人看著對面的男人,微微仰臉。月光映亮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月光純白的光芒,彷彿慢慢流淌進了人的四肢百骸,有種不自覺想舒展開四肢的感覺。
宇智波鼬,曾經發誓要以成為木葉暗部隊長效忠木葉為夢想的男人,怎麼會做出這種決定?人無論怎麼變,最初的夢想都會是你心裡無法捨棄的寶地。就算你的心靈已被染黑,但那最初的夢想是你僅存的純潔,永遠不會背棄的存在。
“不一樣。”
染上那個金髮孩子唇角的,淡淡的諷意,足以灼傷人心。
“那只是你的藉口而已。宇智波鼬。你可以不說,但我總有一天會憑藉自己的力量查出來的!宇智波佐助,他有權利知道真相。”抬眼直直地看向那人的臉龐,鳴人的眼光毫不逃避。
——而我,也是如此。
“這和你無關,漩渦鳴人。”沒有看見那人的眼神,但是可以聽見那人嗓音裡足夠冰冷足夠威脅的意味。他的嗓音裹滿了寒意,眼眸裡淡淡的寒芒一閃而過。
“你還想再對我用一次月讀嗎?……”鳴人將嘴唇抿成一條薄薄的線,將眼睛直直地對上那人因為憤怒而已經開始旋轉的寫輪眼。他的嗓音如此冰冷,彷彿兩人之間的氣氛都已經被冰凍得徹底,可是他那藍眸卻柔和得如水般緩緩飄蕩開來,整個人彷彿就是一個極致的矛盾。“還是說……你想殺了我呢?”鳴人用那種溫柔的蠱惑的嗓音將這個“殺”字念得無比婉轉動聽,柔和如水,將這結冰的氣氛緩緩溶解。
卻讓鼬的心臟緩緩抽痛起來。
對面的那人,用那種甜膩得過分的語氣,柔和得動人的眼神看著他,而他也正是用這樣的方式在讓他好不容易凝結的冷酷無情支離破碎。如果他怨恨,如果他惱怒,那樣還好。可是他沒有,他用這種輕鬆愉快的語氣……提醒了自己,曾經對他做過了怎樣的事情。
——一切都是為了佐助。
鼬閉了閉眼睛,硬起心腸,強迫自己不去看對視著他的那雙如水般瑩然的藍色眸子,那雙以往總是噙著笑意總是懶洋洋地微闔總是盪漾著愉快的波光的藍眸,現在依然是那樣萬里無雲的晴,可那越來越深的顏色,總讓人不自主地心悸起來。彷彿,那暴風雨就醞釀在這晴空背後,所有的一切都將被它摧毀……那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終究是真正地……長大了。
那個男人不動如山地立在那裡,用那個傲視一切居高臨下太過自我的眼神望著鳴人。他總是這樣,不露出一絲一毫的表情,不讓任何人窺探他的一絲一毫。這個,隱私彷彿有著潔癖的男人。
鳴人閉了閉眼,唇邊的微笑苦澀起來。
——這所有的一切於他而言,都只不過是一個鬧劇,他立於身外,以那樣漠然的眼神看待著這一切。我,也是在那身外的一個小丑。也許,連他自己,他也不曾放進心裡過。佐助,佐助,他終究把這一切都奉獻給了佐助。
鼬轉身,月光傾灑在他的臉上,如此聖潔,彷彿洗淨了塵世間所有的汙垢。他光潔如玉的臉龐,唇角輕勾,眼眸緩和下來。
他背對著鳴人露出一個誰也不曾看見的微微疼痛的表情,但最終還是歸於靜寂,彷彿一切都只是月光造成的一個美好的錯覺,
“很晚了,去睡吧。”
他沒有回答鳴人的問題,最終只是這麼說道,然後拖著那有些微長的曉的制服緩緩走遠,那一地的月光被他遺落在身後,和那金髮的少年一起,有些小小的落寞。
他最終踏碎一地如水般清冷的月光悠然遠去,在鳴人看來,卻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雖然,宇智波鼬也許並不這樣覺得。
鳴人仰臉看向那彎彎的月盤,恍然間,彷彿看見它的眼淚從月尖順著彎彎的軌跡緩緩地滑落下來,夜空的黑,都彷彿被劃傷出一個淡淡的銀痕。
也許一切都冥冥中自有註定。他如此,宇智波鼬如此。
有些事,偏生要按照著已定的軌跡而走,誰也無法阻止。鳴人裹緊了身上的衣服,踏著那人的步伐走遠。
森林依舊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