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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任性然而童真的方輕塵、溫和包容的小容、疏懶無慾的阿漢、隨心所欲的張敏欣乃至偶然出現救場的吳教授,在這些小樓中人眼裡口裡,風勁節是個個性相當安分、行事四平八穩的同學。這位“好學生”處處皆能按著規矩在完全不同的天空中行事,平平淡淡地完成一世世的輪迴,只為最後做成一篇合格的論文。相對於同學們的個性十足,或者,再相對於小樓世界中其他個性不凡的人物,呈現在勁節篇中的第一主人公確實稱得上最乏善可陳的一個非人的“完人”。 不是最好的我不要;我可以做到,你為什麼不可以——這是方輕塵的真; 知道我自己要什麼,盡一切努力去得到,且絕不逃避任何後果——這是狄飛的勇; 別人給與了恩惠所以要報答,答應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睡覺是因為旁事無聊,但屬於我的責任必然擔起——這是阿漢的純與信; 我教給你一切,避免曾經犯下的、還有各種可能的錯誤;不在乎過程中的手段,只要能夠成就你,就是達到了我的目的——這是小容的慧與容。 便是最褒貶不一的張敏欣,也自有其單純的,雖然出於一己私心、但從不帶真正惡意的任性。 人因為個性而獨特,因為獨特而為人記憶。 惟有風勁節:因奇才致身奇富,因奇富獲罪入獄,因奇緣結識良友,因奇能顯名軍師,因奇志抗拒強權,終而折節殞命——風勁節一生之奇,說來經歷固然有與眾不同之處,然而追到根底,不過是小樓賦予的天生的居高臨下,不過是明知不會損傷自身情況下在邊緣處做的又一次終究無果的探尋,不過是一個在那一種專制的社會中因而顯出最大奇特的“自我”。而作為“好學生”,在行事之時,就連這個最沒有特色的本來的“自我”,都被平平穩穩、不求真解的論文任務壓制住了。 當然,不是對風勁節的做法失望。正如在群組中與作者還有其他讀者一起討論的時候說到,只有壓制住了個性的自我,只有遵從了己身所在世界的倫理法則,才有可能首先安全地存活下去。我們常說設身處地,不將忠臣從外在行為到內在思維邏輯一起扮演個徹底,又如何真正貼近那些以“忠”為追求和守則之人的內心?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禮法秩序根本,便是要過的第一關。風勁節曾經幾世在忠誠物件、忠誠大義上的迷茫,固然是因此而來,但同樣毫無疑問地,他的選擇確是依從了固常的對於忠誠的理解,因此才有了最後一世平安度過便可“功德圓滿”。 只不過,風勁節到底不是一個將自身化入角色的演員,幾世飾演著“忠臣”的角色,卻始終沒有參透之所以“忠”的根本原因。所以在這一世,當風勁節遇上了盧東籬,他才開始第一次真正觸及“士人”的實質,體會士人賴以為信仰根本的忠誠。 正如風勁節一再感嘆的,是盧東籬將“天上的神”徹底拉向了塵世,讓從來沒有真正投入之人,第一次在自己的遊戲中注入了感情、以自己的眼睛真正地關注這個世界。因為真正有了感情,風勁節在這一篇中的人格得以完整;而因為賦予了感情,風勁節這一篇中探尋臣子忠誠的一切作為才有了依託——稱為“利用”或許有些過分,但如果這一世沒有盧東籬而依然平穩度過,風勁節永遠也無法真正完成他所選擇的論題。 所以,是盧東籬成就了風勁節。 相對於風勁節因為“熟悉人情世故”的智慧和高高在上的自我而呈現出來的、機械的、無機質一般的純熟與完美,盧東籬無疑擁有更完整、更真實,同時也更無可指摘的人格。33章《利用》,以風勁節的眼睛,清楚地看到盧東籬的善良、正直、堅定、圓融、通達,人後的軟弱悲傷不改但行吾道的堅強。而後兩人相伴相隨的一章章,每一次一時情境的衝動,稍一冷靜即刻取代以大局世事的穩妥。強自想要證明原來所有的英雄都有缺點,所有的偉人都一樣平凡,所有人都固有其人性天生的自私和軟弱,然而,在風勁節刻意引導下的盧東籬呈現出來的,卻是手段眼識日益成熟下始終不曾改變的、對於儒者士人信仰的頑強堅持。風勁節感嘆自己從未成為其心中第一,卻不得不承認“原來世上竟真有這樣的人”,“原來史書上所記載的人,他們是真正存在,真正偉大的”。 ——何謂君子?何謂士人?何謂勇士? 子曰: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曾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子曰:仁者不憂,智者不惑,勇者不懼。 孟子曰: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不想為盧東籬一一例證。不比前文幾近刻意的輕描淡寫,勁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