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裁布,她雖同大表兄甚少打交道,可卻知道他是個讀書之人,平素喜好些文雅之物,按著印象裡的身形裁了一件過膝短斗篷,先有個大體的樣子,之後才一針一線開始刺繡鎖邊。
這既是初秋逢雨逢寒之際披的,那便省了鑲毛這一項,大表兄性子沉穩,自然不喜那花哨之物。
因而她便繡的疏朗,墨竹不如何緊湊,零星點綴在面上,未繡的面積居多,只在邊角之上兩寸與前襟處連綿繡下一叢竹,披起一看倒也顯得低奢雅緻。
羅媽媽三人是知道這件斗篷的用途,今日姑娘突發奇想要送與陸大夫未果,自陸大夫走後,姑娘便未再說一句話,眼下正揹著身子盯著壁上看,一看便知是心裡不舒坦了。
“姑娘今日所行不妥,哪有姑娘家隨意就送針線之物與外男的。”羅媽媽挨著榻沿坐下,伸手拍拍她的肩,“這男人都喜那欲拒還迎的,你若太將他當做一回事,反倒不美。”
羅媽媽不說方好,一說佟姐兒便更覺委屈,“哪來這般多的道理?將我一人留在屋內,瞞著我放一介外男進來又是妥當了!”佟姐兒心頭不忿,她不過是有些著急罷了,請他又請不來,今日他主動來了,她又不知該如何行事。
自小到大哪裡碰著過這樣的事,她雖不怎樣自負,可卻是深知自個美貌非常,往日表哥雖是無個正經,可她人不傻,自是知道他喜歡自己,便是薛二再無恥,也是喜歡自己的,而這一個陸大夫,卻叫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說他不喜自個,可給她的感覺又不會出錯,說他喜歡自個,可為何又待她這般冷淡?佟姐兒一下坐起身,見那件石青色斗篷仍疊的整齊擺在榻沿上,不由伸手捧過來,細細摩裟上頭的墨竹。
說來也怪,這陸大夫的身形竟與大表兄相差無幾,一般的修長提拔,性子也多是內斂穩重,便是平素的衣著裝束亦是有些相似。
只大表兄是平素給人一種寡言冷靜的味道,陸大夫卻是清冷中蘊著幾絲溫和氣息,想來定是待親人格外溫和,待她卻……
想到此處,佟姐兒不由垂了垂眼睫,雙手一下捧住了發燙的臉頰,近來她不知為何,只要一思起那陸大夫,心內便是一陣酸一陣甜,去想他又覺著羞人,不去想又覺得心裡發空,空蕩蕩的感覺似是無有著落,無有企盼。
佟姐兒心裡這些個想法,羅媽媽自是猜不著,頂多知道姑娘於陸大夫是滿意的。可眼下她卻無心思去想那個,一心還沉浸於被姑娘駁斥的難堪裡,雖是難堪,可姑娘所言竟是無錯,叫她好一番啞口無言。
佟姐兒已經生了睏意,她看一眼靜默無聲的三人,心裡有些難受,最終還是扯了扯錦被側過身子,慢慢合上眼睛。
平安杵在一旁未動,還是如意上前拉攏了床帳,羅媽媽已經坐在了外間的軟榻上,待兩個丫頭出來後,俱是一副憂心模樣。
“咱們姑娘想是已經動了芳心,可這陸大夫似是有些不上道。”如意湊近了身子,亦在一旁坐下來,面含憂色,“這樣下去,也不知是好是壞。”
“咱們姑娘的姿容堪比九天玄女,那陸敘是不識珠玉,我若是他,早就上門求親。”平安語氣憤憤不平,說著還佯作男兒狀,拍了拍胸脯,“我這可是實話,怨就怨我生是女兒身,若不然……”
“若不然怎樣?”原本還蹙眉的如意,一時未忍住,叫她引得想要發笑,可這時間不是該笑的時候,“別貧了,說正經的。”
平安跑到桌前倒了杯茶喝下,抹了嘴才又說:“哪個不正經了?我瞧著這陸大夫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咱們姑娘能看上他,是他祖上積德,如今還這般下姑娘面子,媽媽可得同姑娘打下預防,可不能叫姑娘先喜歡上了他。我雖未喜歡過誰,可礙不住往日在紀府聽得多,說是哪個先喜歡上對方,哪個便是吃虧的那一個。”
平安張著嘴巴還待再說,羅媽媽卻低聲打斷了她,“咋咋呼呼是做甚呢!吵醒了姑娘可有你好看!”羅媽媽沉著臉,“姑娘到底是長大了,雖說萬事有咱們替著操心,可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咱們可幫著出出主意,可關鍵時候說了算的還是姑娘自己,你們可要記牢了。”
如意較之平安細心,平素最愛揣測心思,深知羅媽媽是因先前遭姑娘駁斥,眼下才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畢竟在一處生活了這般多年,哪會不知她這是氣話,因而雖是應下,心裡卻知她過了這一宿,明日該會緩過氣來。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羅媽媽便似忘記了昨夜之事一般,照樣進屋要為姑娘穿衣。
佟姐兒作為主子,她雖是自小性子便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