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歲以上的老人服役已經是傷天害理,可實際上還不止於此,有些郡縣的軍士,年近八旬仍在服役,另有的僅七歲便已在役。
而且並不是所有在籍者都須服役,品官、國賓、先賢之後、士人子孫及所蔭賓客,以及有軍勳者、納錢代役者,僧、尼、道皆可免役,如此一來,沉重的徭役只能落在中下等良人身上。
關於徭役負擔,朝庭有規定:其丁男,每歲役不過二十日,又率十八人出一運丁役之。這是兩重徭役,合計是四十天,第一重是修堰、建屋、挖壕、築城及其他臨時性雜役,第二重專指運役,包括運輸租米到州郡及京師,或戰時運糧。尤其是戰時的糧運,不可能恰好二十天,一次戰役可能是十天半月,也可能一連數月,被調來隨軍糧運的人,總不會在戰爭中途撤換,正如這次平王敦之亂,朝庭為此戰徵發的徭役達到了十餘萬人,而王敦在荊江二州所徵數不會少於朝庭,雖說一年所服運役超過二十天,可以用多餘數抵消以後的運役,但在實際上,幾乎不可能執行,役的名目繁多,林林總總數十條,如何抵消的了?”…;
接著,荀灌娘冷哼一聲:“徭役徵調,朝庭沿襲武皇帝時的三五徵發制,即雙數抽半,三丁抽一,五丁抽二,至多三抽二,五抽三,可遇上緊急情況,往往盡戶發丁或空戶從役!而且當男丁不夠用的時候,經常會徵召女子服役。
尤為令人髮指的是,百姓們在勞役中死亡或軍戶死於征戰,往往被汙以逃叛或投敵的罪名,一來不必發給家屬撫卹,二來可以通知地方官府以追捕亡叛的名義到死者家裡抓壯丁補代。結果死者家屬被迫閤家逃亡,於是又取同族之人,同族再逃,便取鄰伍,鄰伍逃亡,則見到村人便捕!結果是一人有犯,合村皆空!
總之,我朝的百姓是最苦的,或許連羯趙都不如,他們在飢餓、死亡線上痛苦掙扎,斷截肢體、賣兒賣女、產子不育、典妻貼婦、自賣為奴、逃竄山湖、自縊溝瀆比比皆是!”
雲峰只覺得心情無比沉重,從開放白蕩湖水面引來如潮人群,從佈於建康的暗哨劉昭僅靠吃食就能把妹,使人家女子傾心!又從一些零散的道聽途說,他了解到江東的普通良人日子絕不好,卻沒料到困苦到了如此地步,不禁問道:“朝中莫非無人關注民生?中書令、大司徒等較正直官員總不至於視若無睹罷?其實,只須政令稍稍放鬆,百姓便能過的好一些。”
荀灌娘苦笑道:“怎麼沒有?汴尚書曾上表言:古者使人,歲不過三日,今之勞擾,殆無三日休停!然而,朝庭的確有為難之處,所能役使徵稅的戶籍不過才那麼點人,根本沒法放鬆啊!你在秦涼二州的所作所為,文君都告訴了為師。你仗著兵強馬壯,曲解佔田令以當地豪強不是士族為由,強制沒收土地財產、釋放人口,又對大土地所有者課以重稅,雖是手段狠毒,卻極為有效,解決了土地兼併與人口圈佔問題。但這一套,在江東卻完全不可行,當政者皆為士族,又有幾個肯放棄自已的財貨?”(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第三零五章 掙扎的蝴蝶
江東政權,從草創之初就不是一個正常國家,因此各種沉垢接踵而至,當權者或許意識到了這一隱患,司馬睿重用劉隗、刁協等人既是一次重振皇權的努力,也可以看作解決問題的嘗試,可惜的是,這兩人一來沒有經國之才,二來也不是什麼好貨,使得司馬睿只得嚥下失敗的苦果,最終死於憂憤。
雲峰相信,朝中的有識之士不可能看不出沉重的役稅所會導致的後果,比如王導、溫嶠、庾亮等人,可又如荀灌娘所言,士族不可能放棄到手的利益,雖看到了卻拿不出解決方法,只能視若不見。更何況如荀崧般開明士族畢竟很少,不過杯水車薪罷了,要想徹底改變江東百姓的生存狀態,唯有打破重建一條路可走。
正想著,荀灌孃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斷山,聽文君說你在涼州從不徵徭役,役使百姓都供餐給錢,這麼做好是好,可涼州土地貧瘠,你能吃的消嗎?”
雲峰無奈道:“弟子也吃不消,不過,弟子以為百姓既然納稅,應視作完成了對朝庭的義務,不應再被驅使為徭役,因此,弟子只有發動掠奪戰爭、對外貿易來聚斂財富,可惜的是,西域各國變老實了,令弟子找不到出兵藉口。至於搶了之後,他國蠻夷是死是活則不在弟子考慮之列,弟子只負責中土百姓把日子過好就行。”
荀灌娘一陣無語,突然她明白了,雲峰為什麼堅持非要滅了沈充全家不可,恐怕最關鍵一點還是看中了人家的財富吧,沈充富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