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察,也隨它竄高了數丈,鋼爪亦離開了對杜長卿的鉗制。他怒道:“畜牲,你作什麼?”只覺座下夜梟滿頭亂竄,似乎痛不可遏,低頭一看,只見其左眼之上,亦是黑血不斷湧處,正中間,竟然鑲嵌著一段蔻丹指甲,上面繪了朵含苞待放的牡丹,眼熟之至。它適才被蕭寧遠傷了右眼,此刻又被毀了左眼,已是雙目盡盲。而身上,正插著一支青色箭羽,上面繪著一個橢圓形圖騰,看起來極是熟悉。拿近一看,卻原來是一隻五色鳳凰。
杜長卿身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紅衣少年,擋在他面前,卻深深低著頭,不敢去看血魔。而從旁,正馳騁過來一隊青色甲冑的軍隊,與杜長卿的兵馬彙集在一起,殺得寒霜王朝的軍隊步步退卻,領頭女將鳳盔青甲,手中銀弓上,弓弦還在輕顫,弓身,赫然也是一隻高昂起頭的五彩鳳凰。
只見血魔不顧其下夜梟叫聲悽慘,將青箭一把拔出,高高舉起,哈哈大笑起來。他的說話聲猶如哭腔,這笑聲也極為難聽,哭笑難分,傳入耳裡刺耳已極。好容易他止住了大笑,道:“今兒個倒真稀奇了。棲鳳弓在,涅磐重生,西陵族竟然還未死絕嗎?大月王朝被師尊滅了多少年了,我總以為餘孽已清,不料今日重現,倒不知在何處躲躲藏藏了這麼多年,怎麼如今按捺不住了麼?可惜軒轅一族,都在死宮裡被活活燒成人幹了,光光留下你西陵族,又能成什麼氣候?男人打不過我,難道換個女人就行了?”
女將身後,幾個長者陸續趕到,一人低聲道:“少族長,此怪物說的也是實情,連飛將軍都已呈敗相,眼下我們再與之對抗,無異以卵投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還是速速離開此地,或許能保全一族性命。”
女將嘻嘻笑道:“我與楚楚情同手足,她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她的夫郎便是我的………呀呀呸,口誤口誤!飛將軍莫怪。親人有難,焉有棄之而去之理?”注目血魔,面色頓冷若冰霜,杏眼中恨意畢露,道:“我們之間的血海深仇,三天三夜都說不完,遲早總有清算的一日。只要我西陵族猶在,大月王朝必能重立於西域之巔。你這等魔物,豈能容於天地間?”
血魔笑道:“我只知道有送死的男人,現又加了送死的女人了。暗鬼,你莫難過,西陵族人的心臟,你有多少年沒享用過了,看來今日又能飽啖一頓了。”聲音一變,冷冷道:“巽丹,你做的好事!”從空拋下一物,飄飄揚揚落在地上,正是那段蔻丹長甲。
巽丹頭低得都快及地,聲音也有些顫抖,道:“我有什麼辦法…你若將她家人都殺光了,等楚楚回來,就真的不會再原諒我了。”斜看了身後一眼,急急道:“大哥,你怎麼樣?”
杜長卿剛剛調息完畢,好容易把真氣歸入各脈,聞言不覺又亂竄了幾竄,面上一陣紅一陣白,半晌才甕聲甕氣道:“尚好!”卻聽那女子噗嗤一笑,道:“啊喲,楚楚什麼時候又惹了一段桃花?這不是寒霜王朝的色魔巽丹嗎,怎麼如今改邪歸正了麼?我這妹妹從來能幹至極,若說她能叫海水倒流,我也是頂頂相信的。我說巽丹,你可得好好表現,機會難得呀,若是能力挽狂瀾,楚楚回來,那對你的感激之情就不必提了,就算沒有什麼名分,你在她心裡也必然不同別個。喏,你不會怕了那個怪物罷?”
巽丹聞言,本來低得不能再低的頭猛然一抬,驚喜道:“當真麼?”瞧了瞧那女子,又低聲問:“你跟她很熟嗎?”
那女子大手一揮,豪聲道:“熟透了,再下去就要爛了。她從來叫我歐陽姐姐,你也跟著叫罷。”
巽丹見她對自己態度極為親暱,哪裡還去深究其意,歡喜非常,叫道:“歐陽姐姐!”身後杜長卿正在檢視手中長刀,右手不禁一抖,刀身差點脫手。
那女子朗聲大笑,道:“真是我的好妹夫。可惜我們相見恨晚,你瞧眼下這情形,不要說你這幾位哥哥,連姐姐我眼看就要人首異處,悲哉呀悲哉!”衣袖拭面,當真滾下了幾顆淚珠來。
杜長卿萬料不到楚楚竟然有這等能屈能伸的姐姐,不覺瞠目結舌,已聽巽丹急急道:“他們只是受了傷,待我求過師尊,必然能救活過來。至於姐姐麼,就算拚了巽丹這條命,也是要保下的。”
那女子哦了一聲,立即止住了哀號,笑道:“妹夫果真有情有義,真是妹妹的福氣。”向血魔看了看,又換上一副愁眉苦臉的神情,道:“可惜這妖物,重生之後,看起來倒更厲害了。看起來刀槍不入,人莫能敵,簡直沒有弱點一般。姐姐眼看還是不免一死,何必讓妹夫難做,將來清明時分,你和楚楚,能帶壺酒到我墳頭來,也不枉姐姐疼愛你們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