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張俊一語道出了外間的情況,陳文卻不由得眉頭一皺。
眼下還沒有到三月,就算到了三月魯監國去監國號的訊息傳到西南也需要時間。按道理來說,這個時期的浙江的明廷兵部侍郎只可能是魯監國親自任命的,這樣的例子大有人在,如他見過的王翊、王江、馮京第,甚至是他沒見過的李長祥和張煌言,這些人他都有著或是親見或是耳聞的印象,可是這位曹侍郎他卻從未聽說過,沒有哪怕半點的印象在。
難道是新近任命的?
亦或者並非是魯監國旗下的官吏,而是永曆天子或者是其他意在至尊位的明宗室派來的?
而且,行至大營轅門之外,未經通報便大吵大鬧起來,這等人即便是真貨怕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無論是哪種情況,陳文都總要見一見才能確定下來,只不過……
“請那位,嗯,先生暫且在其他軍帳休息片刻。待本帥了了此事,再行面談。”
“卑職遵命。”說罷,張俊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大帳,與在大帳範圍外等候的守門軍官說了兩句,便由著那軍官去轅門外相請。
轅門之外,曹從龍帶著兩個從人早已等待得很有些不耐煩了,尤其是曹從龍。
去年年底,陳文攻陷金華府,擊退清軍圍剿以及王江意外被俘降清的訊息傳到了海壇,舟山之戰倖存下來的魯監國君臣們在以著前所未有的效率商議後,便決定派兵部右侍郎曹從龍攜帶封賞的敕書前往金華,意在策動陳文引大軍進攻台州,以便於受定西侯張名振保護的魯監國能夠擺脫眼下的困境,重新殺入浙江,引領整個浙江抗清大局。
這個計劃乃是魯監國朝廷內部的文官集團一手製定的。在他們看來只要魯監國能夠在臺州登陸,浙江便會爆發新一輪的抗清浪潮,而陳文這個王翊部將的存在也可以有效的牽制住與王翊不睦的定西侯張名振,如此便可以重新形成以文馭武的格局,可謂一舉多得。
其實在計劃之初,新任的內閣首輔沈宸荃本打算親自前來。卻被對此持保留態度的定西侯張名振以“元輔需留守朝中,不可輕動”為由否決,而魯監國本人屬意的張煌言則在訊息傳來之前就已經前往廈門試圖說服鄭成功尊奉監國魯王號令,以至無法成行。
沈宸荃且不說,張煌言曾在四明山立山寨抗清,更是與王翊並肩戰鬥過,雖然在陳文抵達大蘭山之前就已經入衛舟山,但是和原大蘭山的官吏們多少有過點頭之交,開展工作也更加容易一些。本是一個極好的人選。奈何那時張煌言已經啟程前往中左所,況且若是能說服鄭成功的話擺脫困境也更容易些,便只得由同為兵部侍郎的曹從龍前來。
一路歷經風濤駭浪,從台州登岸之後仗著從人對道路熟悉才能趕在此刻抵達,可是這一路行來已經快兩個月了,魯監國那裡情況如何還尚未可知,換上官服取出印信準備靠近軍營,卻被撒在外圍的哨兵捕獲帶回營審訊。而在路上上更是聽那幾個哨兵閒聊提到剛剛還有滿清浙閩總督陳錦的使者被帶回大營。
難道陳文打算學著王江降清嗎?這個還不能確定,但是陳錦既然派使者前來。就一定會帶著王江的手書前來勸降,而陳文和王江的關係據此前前往天台山宣詔的李家兄弟所說卻是頗為融洽,若是陳文真的選擇降清,那麼魯監國朝廷的這一條最後的退路便徹底封死了。
憑籍著兵部右侍郎的身份試圖說服哨兵直接帶他去見陳文,奈何那幾個哨兵卻絲毫不為所動。直到大營門外,心急如焚的曹從龍更是直接以兵部侍郎的身份相責難。結果那守門軍官聽說他是兵部侍郎卻依舊如那幾個哨兵般不為所動,只是在呵斥其軍營不得喧譁後才入營報信。
軍官入營的瞬間,那幾個守門計程車兵和同行的哨兵便持著手中的兵器死死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兩個從人將曹從龍護在身後,可是身體的顫抖卻將他們的恐懼深深的出賣。
曹從龍不明白一支去年還在監軍文官麾下的大軍現在為何會對文官殊無敬意,奈何他並不清楚。陳文從練兵之初便表現得特立獨行,所以王翊對那支老南塘營的軍務也幾乎從不干涉,而後來王江在浙江巡撫任上時更是絲毫沒有干涉過軍務,唯恐會壞了國事。再加上眼下此地的文武勢力已經發生逆轉,這些都直接、間接的影響到了將士們的心態。
對此並不知曉的曹從龍只得將問題腦補為軍士不屑於王江降清,對文官產生了偏見才會如此,由此倒也稍微放寬了一些心。
守門的軍官很快便返回,可是不僅讓他們隨一個陳文的親兵到營中軍帳等候,還只是稱其為先生,而不是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