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對風如嶽的仇恨,僅在蕭冥之下,所以,才會避重就輕,轉移她的注意。
她不管什麼心思,什麼想法,都逃不過他的眼。
無論她怎麼躲避,怎麼抗拒,甚至是設計傷害,他都義無反顧湊近上來,糾纏到底,始終不離。
她費盡心機,挑撥離間,將他,也將自己逼上絕路,斬斷情絲,永絕後望。
卻不想,他長袖善舞,四兩撥千斤,只一縷血絲,一聲苦嘆,一顆眼珠,又令得她心軟糾結,猶疑不定。
她便如那神話故事中的孫猴子,翻翻滾滾,兜兜轉轉,卻始終逃不出如來佛的掌心。
是前世的債,還是今世的緣?
忽然間心頭一慟,她衝著他不捨步出的背影,決絕低喊——
“只要殺了蕭冥,我就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
鳳舞九天 第二十四章 夜宴兇險
屋內一片靜默。
許久,才聽到他啞聲問道:“只能這樣嗎,就沒有半點回旋的餘地?”
秦驚羽凝望著那道挺得筆直的背影,眼睛漸漸泛酸,只強自忍住:“是的。”
她知道他與蕭冥兄弟情深,所以這句話,也算是斷絕他心底的最後一絲希望,同時,也是表明她的決心,於公於私,在情在理,都永不妥協。
蕭焰沒有回頭,自然看不到她眸底溢位的波光,聲音微微哽咽:“不管他曾經做過什麼,他總是我嫡親的大哥,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哈哈哈……”秦驚羽止不住地冷笑,“事已至此,你覺得,可能嗎?我大夏昭告天下,聯軍宣戰,就是為了這一天,你以為,我會輕易罷手麼?”
“三兒……”蕭焰長長一嘆,蘊含著深切的愛憐與哀傷。
“別這樣叫我!你不是我,根本不明白……夜夜惡夢,夢裡盡是殺戮與血腥,盡是支離破碎的鮮血……”
蕭焰一時恍惚,喃道:“惡夢……我自然明白……”
秦驚羽搖搖頭,手指撫上案几上放置的長劍,輕輕吐出:“不,你不會明白,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盼望著這一天,與你大哥兩軍相對兵戎相見……冤有頭債有主,我可以放過南越,放過蕭家,但是蕭冥犯下的罪孽,只能是血債血償,別無他想。我必須親手刺出這一劍,否則,永遠不能心安。”
正如蕭冥對她恨之入骨,她對蕭冥更是恨海難填,且不說她與元熙被擄蒼岐,只說當年暗夜門滅門慘案,蕭冥他縱然不是直接兇手,卻也是幫兇之一,難辭其咎,而她的父皇至今昏迷不醒,更是其居心叵測,一手造成!
這一戰,不僅僅是為了復仇,更為了那麼多人的生命與尊嚴!
蕭冥,便是這一場戰事的根源,她別無選擇,必須拔劍!
琅琊神劍,劍出奪命,如果能夠劍下不死,那是他蕭冥的造化,她無話可說,就此住手——
只是,他跟她心裡都明白,這樣的可能性,根本為零。
所以這一劍刺出,她與他之間,也就什麼都結束了,斷得乾乾淨淨,不留餘地。
這……就是她的選擇。
“必須……要有這一劍,這就是你想要的,是嗎?”蕭焰背對著她,語調蒼涼,近乎悲愴。
“是的。”秦驚羽別開眼去,聲音淡淡,不帶一絲溫度。
蕭焰低著頭,背對著她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才喑聲道:“我懂了。”
說罷,就見他推門而出。
秦驚羽看著他略顯虛浮的腳步,想起風如嶽那重逾千鈞的一腳,眉頭微蹙,下意識邁步追出:“等下。”
蕭焰腳步一頓,回頭看她:“什麼?”
秦驚羽避開他眼裡閃爍的光芒,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我送你出去。”
這幾日雷牧歌刻意加強了護衛,若在平時倒也罷了,但如今,他身上還有傷,不見得能全身而退,新的戰役就要打響,就算是,最後一次為他做點什麼……
蕭焰眼神一黯,隨她漫步走出,兩人走到廊前,他突然停步,問道:“如果……不是因為我大哥,你會不會接受我?”
他屏息,眉尖蹙起,眼眸氤氳如霧中深湖,等待著她的答案。
秦驚羽苦笑一聲,如果……生活中哪裡有那麼多如果!抿了抿唇,她迎上他的目光,低喃:“也許……”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回答,也許,會吧?
那個會字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聽得不遠處傳出一聲厲喝:“她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