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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哦~),以炤山在北邊、東邊隔開,與其他地區唯一出口便是離臺和金門關。

殤月吟·龍牙斬

重返此世逾半年,廉寵看盡世間繁華,亦爬山涉水深入不毛,可這一路前往金門關,她才真正目睹了百姓生活。

途經一村,見白髮沒齒老人衣破裳舊,孤寡無依,隻身一人,僅貧田幾畝聊以為生。然而官兵索租,猶若狼虎,徑取田契為抵押,揚長而去。可憐老人棄杖追出破屋,跌坐埂上嚎哭不止。宇文殤視若無睹,廉寵實在受不了老人那淒厲蒼涼的哭聲,上前塞給老人銀兩,問他膝下子女何在。老人聞言捶胸哀啼,泣咽愈厲。

他本三世同堂,四男一女。十四年前長子征戍景安關,從此一去不復返;七年混戰,次子、小兒與長孫、次孫皆被滄北抓役,孰料一場水淹十海,全喪命黃泉。屠魔滅絕人性,帶精兵奔襲黃金峽,沿路搶殺村莊,他女兒所在之地慘遭洗劫燒殺,被兵士□後便投河自盡。老妻哀痛欲絕,一命嗚呼,可憐他白髮人送黑髮人,老來無依,子孫無繼。

廉寵聽得冷汗涔涔,坐立難安。反觀身後馬上的當事人,面色如冰,殘酷無情。

又經一城。當年她前往厲蒼山曾路過此地,因三國交界之處,市集鼎盛,繁華異常,花遮柳護,鳳樓龍閣。可如今放眼望去,城破牆坯坍,荒草生街上,十室九空,哪聞歌笑。民枕倚於牆壁,婦幼單衣難避寒暑,一派蕭瑟!

這還是好的,更多的,是萬里亂葬,白骨如山無人收,野鬼冤哭,天陰雨溼聲啾啾。

開始時,廉寵總忍不住想幫幫他們,多少銀兩救濟,可聊不上兩句,老幼哀泣,怨天尤人,除了那日遇到的老者想是不欲再求生存,聲聲嘶嘶咒罵屠魔罪孽,其餘皆避而不談,只哭戰亂,無處申恨。

到後來,廉寵望見慘事便繞路而行,不敢再聽,不敢再問。

所見所聞,離七年混戰已過去近六年!

空山幽寂,飛馬踏蹄。

兩人疾速掠過一片廢墟,廉寵回頭,依稀可辨此處曾為村落,已荒敗多年。她心下酸澀,怔怔望著身旁堅硬冷漠的身影。腦中莫名浮現數年之前的一段往事。

“戰爭,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呀。”

那時的她,聽著大娘的感嘆,低眼看著懷抱中的嬰孩。

那時的她,笑著對張經闔說,如果有一天寶貝真的當上了皇帝,希望他是個好皇帝……

如今,那嬰孩已經龍登九五,貴為至尊,卻親手造就了一場蔓延大陸,歷時十數年,甚至更久遠的災難。

她曾經是特種兵,接受執行任務,亦曾參與國際間的戰爭,對於殺戮,在某種程度上而言她早就麻木了。她明白,只要是殺戮,就無所謂正義,始終有人受害,有人痛苦。她見過人民反戰遊行的激進,目睹過無辜人質平民受害現場,可在現代,她看到更多的是人道主義,國際救援,生活於紙醉燈謎的繁華都市。

戰亂流離,民不聊生,對她而言是多麼蒼白的文字。

七年前(寵的七年,炤國的二十六年),她的心曾經因殺戮而觸動。雲州戰事,她也為流民而迷茫傷懷。可此時此刻,面對這場由至親之人釀成的慘禍,她才一步步真正理解了玄算面對世間第三劫的悲憫無力,體會到龍舞看見血海漂櫓百姓無辜受災的憤恨怨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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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兩人再次露宿野外。

一路上,廉寵越來越沉默寡言,今日更是整天不發一語;心思沉重。生過火後,於溪邊略作洗漱便和衣躺下。

宇文殤看著身邊的她,眸中霜重。探手輕撫髮絲,繞於指上,冷然低語:“你……有話對朕說吧。”

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廉寵睜目,不動不語。

他手指極涼,擱於她頰側,鳳目緊闔,宛若冰雕。

死寂無聲,柴火噼啪噼啪,炸起火星。

半晌,溫暖柔荑撫上大掌,緩緩輕拍。宇文殤眸中霰雪初融,動容低頭,在她額頭落下蝶吻,手臂攬月,圈入懷抱。鳳目中,卻不意流露慌張悔意。

他突然有些懷念失去記憶的她。至少那時,她的恨便是恨,愛便是愛。可如今的她,恨,他撕心裂肺;愛,他膽戰心驚。他已經畏懼面對幸福背後的真相,畏懼再次自雲霄跌落地獄。

樹影蕭疏,空山夜風。

廉寵秀目明明,再無睡意。沉默片刻正欲開口,忽聞遠處馬蹄陣陣,兩人一同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