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耳聞殿中壓抑的低吟聲,齊顏握緊了拳頭。
“勿離先去歇著,這裡由我守著。”風吟軒道。齊顏在風口已經站了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合眼。
“不必。”再也忍受不住,齊顏轉身推開緊焉的房門。
殿中充斥著一股濃郁的花香以及濃濃的血腥味,齊顏加快了腳步,入眼的一切讓他愕然止住了步伐。
谷映塵被綁縛在殿宇中央的榻上,他衣襟凌亂,唇角沾著血漬。一隻五彩斑斕的蝴蝶伏在谷映塵胸口,翅膀每煽動一下,谷映塵便難忍痛苦地低吟一聲。
“那是什麼?”齊顏快步上前,一把扯住柳夕情的手。
“少將軍。”辛逸出聲阻止已來不及。
看了一眼柳夕情手腕處再次被扯開的傷口,齊顏緩緩放開了手。“結束了?”
柳夕情面色蒼白地點頭。“蝶兒在匯出蠱毒。”
“你帶她去休息。”將柳夕情推給辛逸,齊顏坐到谷映塵身邊。
“好些了嗎?”寢殿恢復寧靜,齊顏握住谷映塵的手,柔聲問道。
谷映塵搖頭,嘴角扯出一個艱澀的笑。
動手鬆開了谷映塵身上的繩索,齊顏將他抱至床榻。不敢碰觸到谷映塵的胸口,齊顏只是從背後抱住他。“塵可知道,在我的家鄉有一個傳說,玉水河邊的祝家莊,有個祝英臺,她美麗聰穎,自幼隨兄習詩文,慕班昭、蔡文姬的才學,恨家無良師,於是便喬扮男裝往杭州訪師求學。英臺女扮男裝,遠去杭州求學途中,邂逅了赴杭求學的書生梁山伯,一見如故,相讀甚歡,在草橋亭上撮土為香,義結金蘭。不一日,二人來到杭州城的萬松書院,拜師入學。從此,同窗共讀,形影不離。梁祝同學三年,情深似海,英臺深愛山伯,但山伯卻始終不知她是女子,只念兄弟之情,並沒有特別的感受。祝父思女,催歸甚急,英臺只得倉促回鄉。梁祝分手,依依不捨,在十八里相送途中,英臺不斷借物撫意,暗示愛情。山伯忠厚純樸,不解其故,英臺無奈,謊稱家中九妹,品貌與己酷似,願替山伯作媒,可是梁山伯家貧,未能如期而至,待山伯去祝家求婚時,豈知祝父已將英臺許配給太守之子馬文才。美滿姻緣,已成滄影,二人樓臺相會,淚眼相向,悽然而別。臨別時,立下誓言: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後梁山伯被朝廷沼為鄞縣令,然山伯憂鬱成疾,不久身亡。遺命葬鄮城九龍墟。英臺聞山伯噩耗,誓以身殉。英臺被迫出嫁時,繞道去梁山伯墓前祭奠,在祝英臺哀慟感應下,風雨雷電大作,墳墓爆裂,英臺翩然躍入墳中,墓複合攏,風停雨霽,彩虹高懸,梁祝化為蝴蝶,在人間蹁躚飛舞。”
谷映塵安靜地聽著,粗喘稍稍平緩。“勿離……慕此二人?”
“尾聲抱柱而死是迂腐,梁祝化蝶而舞是傳說。”齊顏磨蹭著谷映塵的側臉,任由血漬沾染如雪的容顏。“我非思慕此二人之情,但不求生同衾,只求死同穴之心亦然。不如笑歸紅塵去,共我飛花攜滿袖,但為君故,雙飛願爭萬世春。”
胸口痛苦的起伏著,但谷映塵此時卻笑得天地黯然失色。他閉眼貼著齊顏的臉,無聲地握緊了對方的手。十指緊扣,繾綣萬千。
勿離,這個遊戲,你已被淘汰了,但我還未認輸,,至死我也要一拼,這是清陽王族的尊嚴。只是勿離,面對我與齊嚴,你又會如何取捨……
這副身體,精壯剛毅,凌厲的線條,如此令人著迷。這身體的主人曾經目空一切,高不可攀,堅硬如磐石,但卻甘心在他面前表現脆弱。若今生沒碰見他,他該永遠都是高高在上地做他的清陽王。
他的白衣沾上了他的身體,他肌如冰雪,發如黑墨,似寒星的雙眸只在看到眼前這個紅衣男子時漾起無垠柔情。
當他的頭髮如絲線般纏繞著他的頸項,即使此刻不明不白的死去,想來也是快樂的。燈籠裡氣若游絲的星火終於在滿室的水霧中熄滅,諾大的空間只剩下零星的夜明珠曖昧地忽明忽暗。
幽幽的便有風吹來了半掩的窗,盈盈的白紗幔簾如溫涼的水從面上拂過。哪管周遭危機四伏,他們就是暈眩著,接近著,試圖擁抱著。
他們兩立,這個魔障,是否也成了他們心底的暗傷?
“塵,我們走吧。”他伏在他肩上,指間輕輕磨蹭著他胸口留下的硃砂傷口。
“走去哪?”他靠在水池岸邊,一手悠閒地擱在岸沿,一手輕撫他的發。
“天涯海角,流浪去。”他將臉埋在他脖子裡,面板挨著他的面板,此刻,他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