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時,曹府眾人還是去了暢春園。
妞妞回曹家住對月,也隨著初瑜住在曹園裡。
雖說有官司波折,又“休養”了大半月,可面色紅潤,眉眼間褪去少女的青澀,多了幾分婦人的柔媚。
李氏同初瑜是過來人,看出妞妞的日子“滋潤”,為她們小兩口琴瑟相合高興。
其他人,卻是感覺各異。
天慧有些感傷,雖說同妞妞差著輩分,可兩人打小一起長大,感情並不亞於血親,如今小姑姑出嫁不過一個月,卻像是分別一年那麼久。
做了婦人的小姑姑,也沒了閨閣女兒的閒適,似乎一下子成熟了,用親長們說著家長裡短。
曹顒的心情很是複雜,有些酸溜溜的,總覺得自己教養大的閨女便宜了魏文志那小子;又覺得同魏信結了親家,對得起魏信了,心裡很踏實。
不是他自誇,別說妞妞到魏家做次媳,就是進哪個高門大戶做長媳也是夠格的。
同樣是酸,天佑和恒生可直白多了,直接架著魏文志,灌了個半死。
酒席之間不軟不硬的話,不像是侄兒對“姑父”,更像是小舅子對姐夫,瞧著那架勢,往後魏文志但凡有半點對不住妞妞的地方,就要小心板磚侍候。
這已經是老生常談,早在妞妞沒出閣前,魏文志已經受過這樣的教育。
眼下兩個“侄兒”舊話重提,魏文志哭笑不得,很是不厚道地在心裡數著,莊王府那邊有幾位阿哥,簡親王府的阿哥有幾位。
而後自己安慰自己,眼前這兩個小子不用得意,真要是論起小舅子的數量與彪悍,自己算是頂少的,哈哈。
天佑已經正式入宮當差,雖只是三等侍衛,可因在御前,親戚朋友說起亦極為體面。
恒生雖也是內班侍衛,可因奉命隨侍弘曆身邊,兄弟兩個在園裡並不常見,幸好,兩個時常休沐,不休沐時,每日也就是當班兩個時辰,其他時間都得閒。
恒生早在宮中行走,同侍衛處的同僚更相熟些,由他帶著,天佑也很快融入了侍衛處。
因守孝的緣故,理郡王弘晢這幾年一直居喪未出,直到三月孝滿,才領了禮部的差事,在御前行走。
而從三月開始,禮部忙得最多的,就是四阿哥大婚之事。
恒生隨侍弘曆身邊,也曾見過理郡王兩遭。
在他的印象中,這位理郡王同父親年紀相仿,待人溫煦有禮,一點也沒有郡王的架子。
同弘曆說話往來,既有長兄的敦厚,又恪守臣下之禮,換做其他宗室,如此態度正是應當之事,可弘晢做起來,卻總令人側目。
畢竟他是聖祖嫡孫,理密親王之子,身份尷尬,要是遠著大家些,彼此反而更容易自在。
不管心裡到底怎麼想,弘曆同弘晢堂兄弟兩個表面上其樂融融,倒是顯得比其他宗親親近幾分。
倒是恒生,向來是不愛人前作偽的,每次遇到弘晢與弘曆這哥倆兒好的模樣,過後都忍不住抱怨兩句:“四阿哥,何必看他惺惺作態?真當誰是傻子不成,一個郡王,何必謙卑至此?要是不知道的見了,還道我們驕縱,不顧長幼尊卑打壓他這個聖祖嫡長孫。”
弘曆卻只是笑笑,什麼也不說。
因四阿哥大婚是在七月,所以聖駕七月初就移駕回宮。
原本沉寂的宮城,因聖駕回駐變得熱鬧起來。
弘晢身為宗室,又是禮部堂官,協同宗人府與內務府忙著弘曆大婚事宜,出入宮禁越發頻繁。
慢慢地,他發現有些不對。
原本恭敬的侍衛、宮人,在他的面前添了拘謹與小心,竟像是強撐著,才沒有避而遠之的模樣。
弘晢心中驚詫莫名,反省自己最近有沒有行事不當的地方,卻是越想越糊塗。他既沒有同人發生爭執,也沒有處罰或處置下人奴僕,怎麼就嚇得大家如此?
不僅侍衛與宮人的態度發生變化,就是龍椅上那位四叔,望向自己的目光也帶了探究。
弘晢覺得自己像是被剝了衣服似的,在那冷冽的目光下無處遁形。
他驚恐難安,仔細打探一番,才知曉一個令人膽顫的訊息。
“聖祖曾有遺詔,立皇嫡孫為嗣”、“《李朝實錄》上記載,聖祖晚年曾以皇嫡孫為嗣,接見外國使臣”、“聖祖親自教養皇嫡孫,妻以公主女,有心選為嗣君”……
不管哪種說法,都緊咬“皇嫡孫”三字。
滿清入關八十年,儒家嫡庶尊卑已經成為滿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