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顒去了衙門,不在府裡,弘曆也正想尋堂姐說說恒生補侍衛之事。
雖說以曹家現下的地位,子弟補侍衛,並不算難事,可恒生前還有個曹家嫡子在。
按照舊曆,權貴家族,多是送有繼承權的長子補侍衛,好得個近前侍候皇上的機會,得個大好前程。
可恒生身份畢竟不同,雖為次子,卻是皇子伴讀。
即便身上沒打上印記,可在旁人看人,也算四阿哥的人。
其實,就算曹家兩兄弟都補侍衛,也並不算什麼為難事,只不知曹家長子那邊,是不是真認定了科舉仕途。
弘曆這樣想著,同弘晝一道,隨著恒生進了內宅,去了梧桐苑。
這一回,堂姊弟兩個想到一塊去。
初瑜使人請兩位阿哥梧桐苑說話,正是為恒生補侍衛之事。
曹顒心裡想著,是恒生的世子之位,暫時沒想到旁處;初瑜女人家心細,已經瞧出恒生在府裡待得不自在。
畢竟現下不同小時候,旁人都有事情做,他一個人閒著,也委實無聊。
只是曹顒這些日子,為了補充海貿條陳與部議之事,正忙得不可開交,初瑜也找不到時機同丈夫商議。
在她看來,自然是給恒生補個侍衛穩當又便宜。
聽說兩位阿哥來訪,初瑜便使人請他們到梧桐苑,就是為了探探四阿哥口風。
按照宮裡舊例,像恒生這樣皇子伴讀出身的侍衛,即便入了侍衛處,也多是要撥到皇子身邊當差。
沒想到,弘曆主動提及此事,初瑜心中不勝歡喜,面上卻是不顯,只說感激兩位阿哥記掛恒生,同丈夫商議後再說此事。
弘曆最近在六部學著辦差事,想起曹顒近日忙碌的緣故,早先對他疏忽恒生的些許不滿,也都煙消雲散。
留兩位阿哥說了一會兒話,廚房那邊就來人回稟,道是席面已經預備齊當,來請示初瑜將席面擺在何處。
最後還是擺在前院花廳,正好天佑外出回來,便出面作陪。
他年紀輕輕,就中了舉人,又是芝蘭玉樹般的人品,弘曆與之談得比較投機。弘晝、恒生兩個被撂在一旁,端著飯碗,倒是敞開了肚皮。
不知是不是“隔鍋香”的緣故,弘晝一口氣吃了三碗飯,還舉著碗,喚小廝添飯。
弘曆正好看到,忙道:“添了幾回?不能再添,撐壞了怎麼辦?”
弘晝雖有些不情不願,還是乖乖聽話,又喝了半碗筍湯才撂下筷子。
到底是有些撐住了,弘晝是摸著肚子,出的曹府。弘曆少不得說教一番,回到宮裡,到底有些放心不下,使人去太醫院開了消食丸給弘晝送去……
曹顒回府時,已經是戌初(晚上七點)。
外頭起了風,開始揚起小雪花。
曹顒進屋時,身上就帶了寒氣,帽子上、肩膀上也有些積雪。
初瑜見狀,忙服侍他換下補服,又使人端了熱水給他洗臉。
曹顒雖身上帶了寒氣,心裡卻是一團火熱。
經過數日討論,海貿條陳終於透過了部議。
這透過的海貿條陳,已經不是曹顒最初提議的那個,而是經過十三阿哥提點,做了詳盡補充的,其中有一條就是開放南洋海禁,允許士庶在合法的範圍內進行對樣貿易。
明日就是戶部御前輪值,這份海貿條陳,將由他同張廷玉遞到御前。若是皇上批了,那明年就能開放海禁。
曹顒最初提出的海貿條陳,就是在進行開放海禁的試探。只有朝廷真正認識了,海貿的收益,才能重視這一塊。
沒想到十三阿哥的膽子更大,直接讓曹顒將開放海禁之事補充到條陳中。
歷史,一點一點改變了麼?
曹顒的眼睛亮亮的,眼睛有些溼潤,耳邊想起十三阿哥的話:“我有這個念頭,都是因孚若的緣故。從聖祖爺開始,對洋人防範甚嚴。入廣州港的外國船隻,必須先到澳門接受檢查才能入港。這樣關門防範,只是防君子,不能防強盜。若是有朝一日,他們瓜分外其他地方的土地,將主意打到大清,那豈是我們想要關門就能關門的?”
國人向來自大,自詡為天朝上國,視外國人如蠻夷。
只有十三阿哥因王府有洋貨鋪子,也有門人在廣州,對西洋的情況曉得得多些。加上曹顒三番兩次,提及洋人用火槍與大炮開道,佔領各個地方,開闢為殖民地之事,使得十三阿哥對洋人戒心慎重。
初瑜察覺出丈夫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