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沉的,很是難看。
少一時,張義家的挑了簾子進來。
初瑜使人給她端了小杌子,看她坐下,才打發旁人除去,只留下她一個說話。
“都問清楚了,可有什麼淘氣的不成?”初瑜帶了幾分鄭重問道:“她侍候大爺起居,要是真起了壞心,可是防不住。”
張義家的搖搖頭,道:“太太放心,葵院同松院,都是太太早年定的規矩,每晚最少要兩個丫頭值夜。綠意雖是個不聲不響的,卻是見天跟在樂青身後,若是有什麼動靜,怎麼也遮不過去。再說,大爺是個懂事知禮的,萬不會做那些淘氣事兒……”
初瑜神色稍緩,撫了撫胸口,道:“真沒想到,這丫頭會起這個心思。”
她的心中,也有幾分矛盾。
當年,將樂青、樂藍給天佑、恒生時,她專程挑的兩個不是家生子的丫頭。就是想著,要這兩個丫鬟忠心侍候主子,少攙和是非,要是有什麼淘氣的,打發也便宜。
如今,就算樂青對天佑有點小心思,還算曉得分寸,並沒有勾搭天佑胡來;方才說要給她找人家時,她也老老實實應了,沒有鬧出旁的笑話。
張義家的,是初瑜身邊的老人,看出她的猶豫,道:“要奴婢說,大爺身邊那幾個,還是樂青穩當些。畢竟是太太調教出來人,懂事老實,只是長得沒其他幾個好。大爺即便倚重些,多半也是因她是太太賞的。真論起親近來,大爺倒是同走了的墨芋更親近些。大爺身邊總要留人,與其讓那幾個調皮丫頭佔了先,還不若樂青這個老實的,太太也省心。”
不是她同樂青關係好,而是前幾日天佑私下找了她。
天佑沒有送銀錢,卻是一口一個“雲姨”,鄭重相求。
一個是主子,一個是小主子,張義家的實在沒法子,只好不著痕跡地偏幫兩句。
初瑜卻搖了搖頭,道:“大爺若是想要其他人,我都不會說什麼,可樂青是我給大爺的,往後大奶奶進門會怎麼想?家和萬事興,曹家家規上,雖沒有婢女不得做妾這一條,可老爺向來也是反對這些的。老太太沒有為這個為難過我,我也不樂意用這個去為難將來的媳婦。”
張義家的聽了,小心地說道:“五、六年的功夫,就算是養只小貓小狗,也養出感情了……大爺若是實在想留樂青的話,可怎麼好……”
天佑雖說年歲不大,可因府中還是多的緣故,極有長兄做派,是個自己個兒有主意的。
知子莫若母,初瑜揉了揉額頭,道:“且等等看,親事還沒說定,想來他也不好開口跟我討屋裡人……”
次日,府中要放人的訊息就傳了出去。
雖說並沒有聽到有樂青之事,可天佑還是比較上心。
他不好直接同母親問這個,只好又悄悄問張義家的。
張義家的聽了初瑜那番話,已是明白樂青定是留不住的,神色中就露出幾分惋惜。
天佑向來聰明,立時就猜出緣故,道:“太太真遷怒樂青姐姐了?”
張義家的嘆了口氣,道:“太太是讓她侍候你,約束著小丫鬟淘氣的,她自己卻生出事兒來,太太不惱才對。”
天佑忙道:“不過是侍候得上心了些,哪裡生出事了?換做旁人,我也不會多問這一嘴。雲姨也曉得,樂青是外頭買來的,孤零零一個人在府裡,外頭也沒有親人了。我若不管她,還能誰管她?”
張義家的搖搖頭,道:“大爺凡事也想想老爺、太太,為了一個樂青,就真忍心惹老爺、太太發火不成?即便大爺心慈,也有其他法子照顧,並不是就要將人留在身邊一輩子。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往後大爺身邊侍候的姑娘來來往往的,難道哪個可憐,大爺都要留下不成?”
並不是這麼一回事,天佑抿著嘴唇,不再說話。
張義家的,曉得他倔強,也不再勸,原本對樂青的那點子憐憫,也都煙消雲散……
*
這晚,正輪到樂青同綠意值夜,兩人便歇在外間的炕上。
樂青哪裡睡得著,一想到離開葵院,她直覺得心中恐懼。
嫁給府裡的小廝,還是……外嫁……
兩種都不是她想要的選擇,她轉過身來,輕輕地摸著牆,只覺得心中絞痛。
這會兒功夫,就聽到裡屋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樂青屏住呼吸,仔細聽著,想著小主子不知是起夜,還是做什麼?
若是要茶,自己少不得披上衣服進裡屋奉茶。
半響,沒聽到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