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溜溜達達的回了營帳,曹顒便讓人將剩下的口蘑拿下去熬粥,父親兩個熱乎乎的喝了。
天色將暮,恒生這一日經歷眾跺,已經乏極,吃了飯沒一會兒就開始打瞌睡。
曹顒這個帳子不小,後邊單獨隔出半個帳子安置恒生。
往年行圍,他都不帶丫鬟侍女。今年要照顧恒生,就讓樂冬與小謝來。
樂冬擅長小灶,負責兩位主子吃食,小謝打小就恒生身邊侍候,照顧他起居數年。
就是今天恒生出門前的衣服,都是小榭服侍著穿的。
這穿回來的衣裳,雖也是藍色寧綢大褂,外罩藏青色馬甲,卻不是早晨出去時的。這寧綢上的暗紋卻不是早先的“壽”字紋,而是“卐”字紋,馬甲也不是一子襟的。成了琵琶襟。褲子也是顏色相近,多少有些不同。
這外頭穿得顏色、樣式還算相近,這貼身的褻褲,卻是同恒生常穿的截然不同。這是上等的仿綢料子,顏色淡青。恒生早上傳出去的褻褲,是細棉布的,淺灰色。
曹府雖是富貴之家,但是子弟供養並不奢華。
天佑、恒生他們除了外出的大衣服,貼身的褻衣褻褲與家常衣服,多用細棉布。
若是在外頭淘氣,髒了衣服,換了其他人的衣服還說得過去,為何這裡頭的小衣也換了”小榭俯身給恒生掖著被角,心中驚疑不定,不知該不該開口相詢。
恒生卻是從被子裡伸出小手,抓住小榭的胳膊,低聲道:“姐姐別走,我怕”說話間,已經是帶了顫音。
小謝服侍他這許多年,這場景還是頭一回見。
這個小主子向來是小老虎似的。活蹦亂跳,如此孱弱的模樣,倒是少見。
小榭輕輕地拍了怕恒生的手,道:“二爺讓奴婢值夜,也得容奴婢先去取鋪蓋。”
恒生點點頭,睜著眼睛,只盯著小榭,不肯移開眼。
帳子後門,連著個小帳,是樂冬與小榭的住處。
小榭摸下腋下彆著的金三件,用其中的金籤子挑了挑燈花,讓帳子亮些,才跑後帳抱了鋪蓋過來。恒生見她要打地鋪。坐起身來,道:“地上涼,怎麼能鋪地上?”
曹府待下人向來優容,不管是早年的葵院,還是後來的松院,即便有丫鬟值夜,也都有竹榻,沒有席地的規矩。
現下出門在外。卻沒有那麼便宜。
那地上不讓鋪。主子床上,打死小榭也不會鋪,最後褥子就鋪在恒生床下的踏腳處尺多寬。半尺高的木板上,小榭年歲不大,身量不足,倒是剛好躺得下。
恒生翻來覆去的。後半夜才睡著。
小榭雖早已眼皮子打架,但是瞧著主子情況有些不對勁,就強忍了睏意,一直沒有睡。
直到床上傳來勻稱的呼吸聲,小榭才鬆了口氣。她披著衣裳,站在床邊半天,眼睛適應了黑暗,隱隱約約地看到些輪廓。
她將但生露在被子外的手腳,輕拿輕放,都歸置到被子中。
瞧著再無其他不妥了。小榭才打著哈欠,回了自己被窩。
迷迷糊糊中小榭還沒睡著,小榭就被一陣哭叫聲驚醒。
“不要吃我,嗚嗚,“不要吃我”父親救命”是恒生的哭聲,聲音帶著幾分尖銳,在寂靜的夜裡,聽著叫人揪心。
小榭忙披了衣服著燈,而後轉身到床邊低聲喚道:“二爺夢魘了,快醒醒。”
恒生卻像聽不見似的,仍是揮著小胳膊哭鬧,嘴裡翻來覆去只有那幾句,“不要吃我,父親救命”什麼的。
小謝見狀,心裡越發擔心。坐在床邊,拉出恒生的胳膊,道:“二爺,二爺,沒事了,快醒醒!”
如此一來。連前帳安置下的曹顒也被吵醒了,披著衣服過來探看。
聽恒生哭得可憐。曹顒內疚不已,後悔自己太粗心。
小小孩子。經歷這生死之變,指定是留下心理陰影了。自己白日裡再忙,也當多陪陪兒子。讓小傢伙去了膽怯才好。
轉過隔段,就看到不卑不亢的小榭正拿乾毛巾,擦拭恒生的額頭。
恒生已經醒了。只是神情木木的,看不出是悲是喜。
見曹顒進來,恒生眼神漸漸清明,忙要下床來給曹顒見禮。
曹顒扶著他的肩膀道:“還是好好躺著,不要怕,都過去了。”
因為恒生方才出汗的緣故,小榭已經抱了副新鋪蓋過來,將床上的被褥都換下。
這一番折騰下來,曹顒與恒生父子兩個都有些睡不著,就閒話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