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園子,剛好同端著冰盆的方七娘對個正著,寶雅止了腳步,猶豫了一下,道:“我瞧著曹顒也要熬不住了,你們在跟前的,好生勸勸。”
方七娘聞言,不由好奇,仰頭道:“格格怎麼不自己個兒勸?我們嘴皮子都說破了,也不頂用啊。”
寶雅臉上發白,沒有回話,抱著天慧,往廚房去。
方七娘看著她的背影,臉上滿是疑惑,不過因惦記著初瑜,顧不得多想,端著冰盆快步進了院子。
寶雅抱著天慧疾步走了幾步,已經是潸然淚下。
眼淚落到天慧的臉上,天慧伸出小手了,摩挲著抓住寶雅的項圈,奶聲奶氣地道:“姨母,別哭。”
寶雅聽了這話,再也忍不住,緊緊摟住天慧,哭泣道:“都是姨母不好,姨母不惦記看戲就好了。姨母對不起你媽媽與阿爹,也對不起小天慧,姨母再也不看戲了。”
天慧雖看不見,但是仍摸到寶雅的臉上,用小手給她擦眼淚。
哪裡擦得乾淨?
寶雅壓抑了兩日,愧疚了兩日,真恨不得躺在床上是自己個兒。她已經責怪自己千萬次,不該硬拉著初瑜去看戲,也不該那般大意,沒有察覺出那刺客的不同。
但凡早些發現,她都會起身,也不會是這樣的後果。
天慧聽寶雅哭得厲害,也不禁跟著小嘴一撇,抽泣起來。
寶雅聽了,忙住
,看著天慧道:“天慧也難過了?”
天慧抽泣著點點頭,道:“姨母哭,才哭,阿爹不哭。”
寶雅聽得糊塗,就聽天慧道:“方才,阿爹,不哭……”
雖說她還小,但是也察覺出方才是到了父母身邊,加上聽到父親同葉嬤嬤說話,才這般說。
見她這般乖巧懂事的模樣,想著生死未卜的初瑜,寶雅心裡越發難受,已經是淚如泉湧……
*
西院上房,方七娘已經裝了幾個冰袋,遞給曹顒。
曹顒接過,一個墊了毛巾,放在初瑜額頭,其他兩個都放在初瑜腋下。
方七娘上前,從初瑜口中取出人參片,重新放了片新的。
說起來,初瑜能停到現在,除了是方七娘給她包紮得早,剩下的就全靠這人參了。
這人參是初瑜特意尋來,給曹顒補身子的。幸好當時曹顒沒用,結果卻成了吊命的東西。
喜煙進來稟告,大夫來請脈來了。
雖說這些沒有太醫,但是也有幾個名醫在,曹家請的這位林大夫就是。因初瑜兇險,不敢讓大夫久離,就留他在前院住下。每隔兩個時辰,來給初瑜請次脈。
曹顒將妻子衣服放好,點點頭,叫喜煙請林大夫進來。
按照規矩,像初瑜這樣的貴人看病,即便不懸絲號脈,也要放下幔帳,手上遮住絲綢,星點兒不能露肉。
但是,初瑜正是生死關。中醫又講究“望、聞、問、切”,曹顒哪裡會考慮那些窮講究,規矩都免了。
饒是如此,林大夫也不敢放肆,低著頭坐在炕邊的小凳子上,低眉順眼地把了脈。待把完脈,他才抬起頭來,仔細在初瑜的臉上打量了一遭,才起身出來。
曹顒跟出來,問道:“如何?”
林大夫皺了皺眉,道:“郡主傷了肺腑,胸中痞寒熱結者,眼下只能先發散著。冰敷降溫也好,等下晌老夫給郡主扎幾針,疏通疏通血脈。要是能降下溫來,尚且有一線生機;否則的話……額駙心裡還是要有個準備,眼下不過是盡人事,還得聽天命。”
方才林大夫來前,方七娘已經說了一番差不離的話。只是曹顒不死心,仍盼著能有轉機。
聽了林大夫這番話,曹顒只覺得眼前發黑,仍強忍著,道:“郡主這兩日就靠人參吊著,其他的藥,灌進去,也多吐了出來。這樣下去,身子怎麼得了?大夫能不能再給開個方子。”
林大夫思量了一下,道:“生梨可潤肺涼心、降火消痰,每日喂幾調羹梨汁也好。”
曹顒記在心上,送走林大夫後,便立時打發人出去買梨。
回到屋子裡,葉嬤嬤正學著曹顒,用沾了酒的毛巾,給初瑜擦胳膊。
方七娘見曹顒進來,瞪著眼睛,帶著幾分不忿道:“信他不信我,我早上也提了梨子。”
“對不住,不是不信你,而是不敢……不敢讓她有半點閃失……”曹顒揉了揉額頭,隨後對方七娘道:“不過,七娘的確是好樣的。前兒若不是你在跟前,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只是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