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面對安和。
想起他中指上厚厚的老繭、想起每次去時他書案上一摞摞新寫成的文章、想起他以前提到過的這麼拼命的原因,我不由仰天長嘆,思前想後,最終竟然決定幫他一把。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我幫他就是把自己往死衚衕裡推。我做事向來權衡利弊、遵從理智、絕不感情用事,可到了安和身上,我只想跟著自己的心走。
去見他,為自己做最後的努力,順便把策論出題範圍內的政事和他聊聊。那是我和他在一起後最高興的一次,因為安和麵對我的調笑,臉紅了。我暗自高興極了,他會臉紅,就代表他對我有感覺。這麼久這麼久了,我終於等到不再是我唱獨角戲的一刻。
他枕在我的腿上幾乎立刻就睡著了,毫無防備、全然信賴,彷彿一隻慵懶的貓窩在我懷裡。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膚上落下一圈陰影,殷紅的嘴唇閃著健康的光澤,精巧完美的耳朵在陽光下顯現出半透明的顏色;這小壞蛋真是有副好皮囊。他的頭髮黑的幾乎發藍,濃密而順滑,用手指輕輕梳過,髮絲滑過指縫,微癢滑的感覺幾乎立刻傳到我的心底。
在冬日暖陽下,我真想在這寂靜的山林裡、就這麼一直抱著他,直到地老天荒。
在我離開前,我試著又調笑了他一次,他這次臉紅的更厲害,他轉開眼睛、一臉的羞窘。我真是開心,我想我會愛上調笑他的。
我、我真是白擔驚受怕了。殿試、傳臚大典、瓊林宴、我都一直注意著他,就等著他什麼時候偷偷抬頭、發現我的身份、當場跳起來,我好用早就準備妥當的說辭在父皇面前為他開脫。哪裡知道這傢伙竟然萬分守禮,一直恭謹的低著頭,看上去再老實不過。只在瓊林宴上飛快的偷瞄了父皇一眼,其它時候他守禮守得我都覺得好笑。
所以一直到春闈結束,他都沒發現我就是太子。
我想,從他開始臉紅開始,我和他之間應該有所不同了吧?就在我這樣滿懷希望、盼著再次見到他的時候,手下傳來的訊息給了我當頭一棒,是我自己想的多了,安和,對我沒什麼不同:他又去了飛玉樓。
失望、痛苦、憤怒,我見到安和的時候,真想幹脆把他殺了算了。我真的很生氣、也很灰心,看著他閉口不言的模樣,我真想直接拿心裡話問問他。
想問他知不知道、我不是為了讓他不去飛玉樓、才作出讓步讓他那樣對我,而是因為我想和他在一起一輩子、想著兩人要彼此適應、所以才強壓著羞恥和難堪、忍耐著他對我做的事。
想問他究竟把我當成他的什麼人,究竟把我和他之間當成什麼關係,究竟對我有沒有一點點的在意……
真想問的,一個字也問不出口,便是在心裡反覆想了無數遍,我能問出來的還是隻有,他為何去飛玉樓,在我那樣忍耐了之後?
他答道,“下不去手……”他說完臉上瞬間通紅。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麼可能對我說這種情話?他在騙我嗎?不,人的嘴巴能說謊,可臉色不會。他臉上的紅色漸漸漫延到了耳朵。他說的是實話。
他垂下眼瞼、咬著嘴唇,一臉的懊惱,應該在為剛才說出的話懊惱。我的心情一下子好到不行,他對我,不是真的什麼都不在乎。
他對我不是真的什麼都不在乎,後面的事情證實了這一點。不知我的話為什麼觸動了他,他很心疼很難過的看著我,然後決然的對我鄭重承諾,再也不去飛玉樓,再也不折磨我,以後那啥都隨我,他還想把鎖給我取下來而自己戴著。
對家人對朋友對兄弟,安和重情重義,向來一諾千金言出必行。既然他這麼鄭重的說出了口,那他就一定會做到。再也不用他去飛玉樓擔心了,心裡長舒了口氣,我瞭解他、我信的過他。
他會心疼我,他願意被鎖鎖著,甚至我想折磨他他也回答說隨我。這是不是說,他對我不止“不是什麼都不在乎”,或許他比我所想的還要多在乎我一點?心裡很甜,鼻子卻有點酸,我壞笑著掩飾起來。
把他綁起來慢慢折磨,看著他臉上奇蹟般的羞臊,心裡的衝動更勝以往,結果把他欺負狠了。擔心他會不高興,可他沒有一點不悅之意;果然是“隨我”啊。雖然需要我自己想辦法得手,可得手後不論我做什麼、他應該都不會惱。
嗯,這應該是因為,直接順著我、他面子上掛不住吧?他其實臉皮很薄、很害羞、很彆扭呢。我好像有點了解他了呢。
不知是不是老天都在和安和過不去,還沒授官,他便要丁憂居喪:他父親感染時疫過世。我有些擔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