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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樣可以嚴懲。在心裡盤桓一番,太醫答道:“中風之症,古來就是大病,何況皇上的風症,比起尋常症狀來,顯得更為複雜,若要穩住病情不至發展,重在調養。”

“如何調養?”

“方才卑職已經講過,病從火,人自孃胎出來就帶了火毒,一個人只要注意降火,就能保證大病不生,以終天年。自古神醫如扁鵲、華佗,還有孫思邈的《千金方》,張仲景的《傷寒論》,講的都是祛火去邪的道理。而祛火去邪之大|法,第一條就是要清心寡慾。皇上只要能做到這一點,再輔以湯藥,病情就一定能夠好轉。”

聽了太醫一席話,在座的人都默不作聲。太醫又把為皇上開出的藥單呈上請高拱過目。高拱胡亂看了一回,腦子裡卻浮出瓷盤上的那些春|宮圖來。他知道皇上第一等做不了的事就是清心寡慾。作為臣道,可以為皇上排憂解難,處理好軍政大事,但對於皇上的私生活,卻是不敢隨便進言的。隆慶二年時,禮科都給事中胡達奎上本規勸皇上不要沉湎女色,而應配厚德於天地,以國事為重,進賢親政,垂範天下。結果惹得龍顏大怒,批旨下來把胡達奎削職為民,永不敘用。從此再沒有人敢進言規勸皇上。高拱飽讀聖賢之書,紅顏誤國的道理,他可以一車一車地講。但他柄國兩年,對皇上的貪戀女色卻一味地採取縱容袒護態度。唯其如此,他這位內閣首輔才能夠臣行君道,挾天子以令諸侯,控御百官於股掌之中……如今風雲突變,儘管太醫閃爍其詞。但從他的口風中依然可以聽出皇上患了絕症。高拱看了看坐在對面的比他小了十三歲的張居正,突然感到了巨大的威脅。他揮手讓太醫退下,又喊來東暖閣當值太監,對他說道:“你現在去內閣,傳我的指示,讓內閣中書迅速擬一道緊急諮文照會在京各衙門。第一,皇上患病期間,各衙門堂官從今天起,一律在衙門夜宿當值,不得回家;第二,從明日起,各衙門官員全部青衣角帶入衙辦公,為皇上祈福三天;第三,所有官員不得妄自議論皇上病情,違令者從嚴懲處;第四,各衙門不得藉故瀆職,辦公勤勉一如往昔,凡欲議決之大事,一律申報內閣,不得擅自決斷……”高拱斬釘截鐵,一口氣講完他的指示。當值太監領命出了東暖閣前往內閣去了。望著他篤篤跑去的背影,高拱這才想起張居正坐在屋裡,也就敷衍地問了一句:“太嶽,你看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張居正雖然對高拱這種無視次輔存在的做法大有腹誹,但表面上卻看不出任何一點怨恨來,他笑模笑樣地說:“元輔安排得妥帖周到,下官全都贊同。”

說話間,只見又有一個太監飛奔進來,跪在高拱面前,高聲說道:“通政司差人給高老先生送來一封八百里快報。”說著把一封蓋了關防封了火漆的信封雙手遞上,高拱接過一看,又是從廣西慶遠府前線傳來的邸報。

邸報是兩廣總督李延寄來的。自從去年冬月叛民猖獗以來,李延一直在前線督陣圍剿。這封邸報內容是,繼上次韋銀豹攻破慶遠府後,數日前又連續劫掠了宜山、天河兩縣,軍民死傷無數,天河縣城幾乎被焚燬。高拱讀過,順手把邸報遞給張居正,惱怒地說:“蒙古韃子沒有犯邊,北方無事,沒想到廣西的幾個蟊賊,竟然越鬧越歡!”張居正看完邸報後說:“李延不耍奸隱瞞,如實稟告軍情,也還算一個老成之人。他在邸報中為這次縣城失守所作解釋,說是嶺南瘴癘,軍士駐紮其中,多染疾疫,上吐下瀉,渾身痠軟乏力,站立尚且困難,何況持戈殺敵。這也不算推諉之詞。”高拱啞然失笑,不無揶揄地說:“一個時辰前,你還義正辭嚴,申說兩廣總督一定要撤換,如何現在口風一變,又為李延說起好話來?”張居正搖了搖手中的八百里邸報,回答說:“僕之所言,元輔可能還沒有完全理解。李延心存政府,遇事實報,這是優點。但此人實非軍事人才,奏章弄文是把好手,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卻非他的長處。至於勝殘去殺,誅兇討虐,更非他能力所及。當一個府尹,撫臺按臺,李延足資重任,但當一個威鎮三軍的總督,實在是叫他勉為其難。”

兩人談話間,東暖閣當值太監進來複命,言內閣書辦官已按首輔指示擬出諮文,下午散班之前,即可傳至京師各大衙門。與此同時,司禮監掌印太監孟衝也派人將十幾份急待“票擬”的奏摺送來,請首輔閱處。高拱翻了翻,挑出李延前一份報告慶遠府失守的奏摺以及廣西總兵俞大猷自劾失職申請處分的手本,遞給張居正說:“這兩份摺子,皇上讓我們票擬,你看如何處置?”

張居正心裡忖道:“你不早就明確表示了態度麼?這時候又何苦來假惺惺地徵求我的意見呢?”不滿歸不滿,但回答極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