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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部分

“說吧,你打算把我怎麼樣!”

“跟我走,回繁都。”

“我不願意。”她盯著他,“我知道我逃不掉,但是不想走還有別的許多辦法。”

他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悲哀。她也學會要挾他了,拿自己的性命來要挾他。

“我也會有許多辦法來斷了你那些不安分的念頭。”他說,“別忘了我是如何把你帶到桓城來的。”

頓了頓,他又說:“快要天亮了,你聽到城外的廝殺聲了嗎?你要不要到城頭去看看百里煜瘋狂廝殺的樣子?真可惜了,他這一役敗給了我,他本來就受了傷,此時見到百里颯的屍體又受了刺激,要取他的性命真是易如反掌。你不跟我走難道你回到他身邊他就會原諒你?流芳,你離開韓王府,或許有的人會以為,你是為了尋我……你說是不是很諷刺?”

的確,有性命相搏的號呼有刀劍相碰與馬蹄凌亂聲音密密地交集在一起從遠處傳來,遙遠得有些飄渺,然而流芳卻知道這不是夢境,容遇就在桓城之外。

“我在桓城佈局多月,等的不過就是今日,他既然來了,我就不打算讓他活著離開。”他凝視著她蒼白的臉色,說:“皇甫重霜失了他,就等於失掉了半個國庫,百里煜對西乾而言欲除之而後快。”

她如披冰雪,僵硬地坐在那裡,木然地說:“不,他不會輸的。”

他執起她的手,“我帶你去見他,見最後一面。”

於是;這一日,她站在城頭上,看著他一身黑袍銀甲,拉開斷魂弓射斷繩子搶回老韓王的屍體;

這一日,她也見他雙眼血紅一張俊逸清秀的面容瀕於瘋狂仇恨痛苦地扭曲著,在千軍萬馬廝殺混亂之中對著老韓王的屍首叩拜,然後一躍上馬,遙遙地看她一眼,然後,拉開了斷魂弓。

那支黑翎箭,正正對著她的心窩。

她站在那裡,背後是黎明初現的晨曦,白衣素裙,黑髮飛揚,仍是那個姿容平常的慧黠女子,嘴角輕揚對著他微笑,只是淚水不經意地滑落眼角,一隱而去。

他一咬牙,手一鬆,黑翎箭破風而來,電光火石之間射斷她身後的旗杆。

他還是不夠狠心啊,她想,若是當初不是因為她,他狠下心來殺了顧懷琛,就不會有今日的境況。人說紅顏禍水,指的是不是就是她這種?

眼看著他被人包圍起來的圈子越來越小,莫非如一騎白駒闖入包圍圈手持長刀與他過起招來,黑袍是不見血的,但是流芳很清楚地知道,他一定是受傷了,不然動作不會顯得遲緩而失之矯健。

敗跡已顯。

為什麼不退兵?她雙眼發酸,緊握著雙拳瞪視著那銀甲上滿是血汙的男子,她終於明白顧懷琛要帶她來見他最後一面的原因了。只要她在,無論他信不信她,他都是不會走的。

當顧懷琛從城門策騎出戰時,流芳眼中那裘白衣竟幻化成地獄無常,她眼看著顧懷琛一掌擊中他的前胸,他的身體有如敗絮般飛出幾丈倒地,腥紅的血從嘴角溢位,臉色灰白慘敗,有如枯草頹塵。

然而他的眼睛,只是死死地,死死地望著城牆上那抹素白的身影,一張嘴想要大聲喊句什麼,不料又是一口鮮血吐出。

顧懷琛眉宇間殺機陡現。

容遇卻只是盯著遠處,忽然眼中盡是尖刻的痛楚和巨大的恐慌,捂著胸口掙扎著要站起來。顧懷琛怔了怔,只聽得遠遠的傳來熟悉而飄渺的聲音:

“顧懷琛,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不再有恨了?”

顧懷琛回頭一看,不禁如墜冰天雪地,流芳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了角樓的最高處,腳踩著最邊沿的牆磚,纖弱的身子在寒風中微微顫抖,像秋末的最後一片落葉,瑟瑟的,淒涼而美麗。

“遇——,下輩子再相遇,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再有這樣的離別?”

顧懷琛飛身上馬直撲城下,身後傳來容遇撕心裂肺的一聲悲愴的呼喊:

“不——”

顧懷琛親眼看著那素白的身影如折翼的飛鳥一般墜落,他的心在這一刻碎裂成片,那些執念在瞬間轟然坍塌。

她竟然用了這樣決絕的方式來徹底地遺棄他!

顧懷琛奮不顧身地從馬上飛躍而起,準確無虞地抱住她的身子,巨大的聲音響起,兩人齊齊落入前方的護城河中去;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莫非如大驚,此時變故陡生,士兵中忽有一人身形如同鬼魅,冷劍出鞘刺中莫非如左肩,電光火石間挾著受傷的容遇飛身上了馬,手中寶劍銀光四溢奮而殺出一條血路遁逃而去。